辛泓承灿然一笑:“想见你。”见黛玉一双眼睛因惊讶而格外清亮,在略微暗沉的车厢里,越发像两颗粲然的星子,辛泓承便放低了声音解释道:“你别怕,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毕竟婚约都定了,咱们却连话都未面对面说过一次。”

黛玉眉尖若蹙,听他这样说,第一反应却是:“你偷偷逃了上书房的功课出宫,要挨多少板子?”

辛泓承倒是一怔,忍不住笑道:“今日正好是十日一休,旁的伴读们都已经从东华门出宫去了。我是用范云义的腰牌出来的,现在他还在文德宫内替我看着,无妨的。”

不过说起此事,辛泓承就有点郁闷。

因建安伯府只有范云义这一根独苗,所以他并不像旁的伴读一样住在宫里。提前两天辛泓承就嘱咐他:“到时候我要借你的腰牌和衣服出宫一趟,你一定换一件好看点的衣服啊!”

不知道范云义是装傻还是直男审美,第二天就穿了整套绿衣服进宫,连腰带上嵌着的都是碧莹莹的碧玉。

要不是他只有皇子常服,实在穿不出宫,辛泓承心里其实是拒绝一身绿来见未婚妻的,总觉得不太吉利。

辛泓承看着黛玉,本以为她会劝自己回去,免得被人识破遭殃。谁知黛玉咬了咬唇,脊背挺直,看着他道:“那如今面对面,可以说话了,你要与我说些什么?”

辛泓承忍不住笑了,果然学再多的体统规矩,仍然难以打磨掉人的棱角本性。

黛玉或许会将规矩做的很标准,但终究不会是满口规矩规劝旁人的姑娘。

她这样问出来,证明她也是想见自己,想了解自己的,不想盲婚哑嫁,蒙着头嫁给一个陌生男子,哪怕他是嫡出皇子,哪怕这是人人羡慕的好婚约。

辛泓承挑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坐下,刚好能看清黛玉的细微表情,却又不至于因距离过近而让人产生防备感。

为了避免尴尬,辛泓承决定从两人都认识的人开始讲起:“葛嬷嬷曾经服侍过文太妃,为人恪守规矩又脾气刚硬,原本母后将她送去荣国府陪你,是恐那府里有人委屈你,葛嬷嬷手腕强势能够镇住场子。可如今她成了你的教养嬷嬷,我只怕她将这份强硬用在你身上,日日催逼你学宫里的规矩。”

黛玉见他目光诚挚温和,像是手上捧着的石榴粉彩白瓷小手炉一样暖。

心里虽暖,但她口中还是淡淡道:“葛嬷嬷很好,况且我也不是不学无术的顽童,宫里的规矩我也都学得来,不必她逼迫。”

辛泓承心道:比起当日定寒亭所见,跟在母后身边举止得宜的大家闺秀,眼前这个略带傲娇的小姑娘才更像他想象中的林妹妹。

不知怎的,辛泓承只觉得心软,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放柔了语气:“那就好,其实你不必那么辛苦的。女子出嫁后的体面,基本都是靠男人挣来的,夫君若是有出息,妻子寡言也被人夸沉稳,多话也被人赞伶俐,没人敢当面摆脸色。若男人糊涂没本事,便是妻子才有咏絮,德比班昭还是要被人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