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混乱终于结束,天色早已大亮,仍有行动能力的最后几名武士已经找地方埋葬了同伴尸体,一地干涸血迹也铲了土暂时掩盖。

有无色之风吹过,迅速卷走压抑整夜的血腥味道。

在明亮的日光中,原本温馨的缘一家呈现出令人无言的破败,像极了战争过后的废墟。

疲惫不堪的诗搂着艰难降生的孩子沉沉睡去,一同战鬼又一同接生的继国兄弟总算得到了喘息空闲,两人互相对视,久久无言。

谁能想到呢?一别十年,再相见却是这样的场面。

兄弟俩都曾无数次预想重逢,但是再怎么离奇出格的想象,也同现实没有半分相似。

他们毫无体面可言,衣衫残破,发丝间还挂着干涸的血污,刚刚经历过糟糕一夜,现在就仿佛两名狼狈的遇难者。

他们之间没有生疏的打招呼,没有说一句“好久不见”,没有提问没有争吵也没有自我陈述,甚至没有语言交流,心中也丝毫没有感慨往事的兴致。

于是,他们在沉默中对视许久后,忽然因这滑稽的场面同时笑了,很难说当中蕴含了多少释怀之情。

珍香觉得这必定是一笑泯恩仇。

她偷偷检查过昏迷的鬼杀队剑士,确认那人一时半会儿醒不来,所以暂时不用担心“守护灵”与“帷帽先生”两个身份穿帮的问题。

如果穿帮,她在鬼杀队的身份地位或许不会怎样变化,但很有可能失去继国兄弟的无条件信任,想想就亏。

她在这个时代停留得太久,甚至比她与系统相依为命的时间更长。如果说这段日子就像放假,那她的假期已经超过了工作时长,非常无度。

她终究不属于这里,该走了,就在剑士苏醒之前结束一切吧。

“岩胜,缘一,我们谈谈。”珍香说,“我啊,很快就会离开了。”

“离开?”岩胜感到无法理解。

缘一没说话,但也同样迷惑。

珍香微笑:“我从来没说过吗?抱歉抱歉。其实也没什么啦,所谓守护灵,并不是把人从出生守护到死亡,而是要守护人一步一步追寻到自己的幸福。”

她伸出双手,感慨地摸了摸继国兄弟的头发。

虽然不是真的一直在身边守护,但她也确确实实见证了继国兄弟的成长,两人还是丑陋小婴儿的场面仿佛就在昨日,而今却都成为帅哥、娶妻生子了。

“我啊,从你们降生那天起就一直在想,你们的幸福会是什么模样呢?至少互相理解是必须的吧,双胞胎兄弟如果无法互相理解,就很难认定是幸福,所以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天。”

珍香说着,语气不用刻意控制便温柔无比。

她心里确实涌现出了无限柔情。

“你们两个总是喜欢高看彼此,把彼此放在心里重要的位置。但这不够,你们还需要理解彼此,否则我很难放心地离开。今天这个时机正好,一起把话说开吧,不管是谁都要坦诚一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