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必须面对这样的现实。

她用手蒙着脸。现在家里终于变凉快了,她却觉得冷,指尖都被冻得冰凉,不住地颤抖着。她依然被深埋在无法回答的“为什么”之中,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但如果独自继续背负这一切的话,她绝对会崩溃的。

要说出来才行,哪怕得不到安慰也无妨,她只想把这些事说出来。

她拨通了五条悟的电话,就像过去每一次都会做的那样。

通话音响了很久。是之听着这长长的“嘟——”,反复地告诉自己,要冷静地把今天遇到的这件事复述给五条悟听。

对,要冷静,不可以情绪化,也不能说着说着就哭了,那样就显得太过脆弱了一点。她不想做脆弱的人。

大约在心里把这番叮嘱重复了五遍后,电话拨通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说了一句“喂”。

是之哭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他的语气听起来很紧张。

她哭得更厉害了。

“我们究竟为什么要成为咒术师呢?这真的有意义吗?我一直没有质疑过自己成为咒术师的理由,可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们不想当咒术师……悟,你觉得我是个好姐姐吗?”

“是,你当然是。”毫无犹豫的回答,他甚至都没有多想便脱口而出,“你是最好的姐姐,也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我不是……他们讨厌我了……”

“谁讨厌你?”

是之哭得更大声了。她真不想表现得这么软弱,可眼泪就是自说自话地涌了出来。她抽泣着,把不久之前发生的事告诉了五条悟。

哭声让她的话语变得断断续续。她努力地试图把整件事完整地复述出来,可是情绪波动实在太过强烈了,害得她的话有点颠三倒四的。但五条悟依然认真地听着,偶尔“嗯”一声,让是之知道他还在电话的那一段。

“我爱他们的方式出错了,对吗?”

是之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

“仔细想想,我扼杀了他们的成长,也没有给过他们太多的选择。我从没有问过他们对于未来的规划,因为我对自己也没有规划。我只知道,我要当一个咒术师。这不是为了大义,我也没有想要得到什么。我只是觉得,我能够看到诅咒,因而我有必要除去这些诅咒,仅此而已。能力伴随着职责,父亲这么教会我,我是一直这么告诉他们的。一直都是……”

声音一点一点轻了下去。是之用手掌盖着眼,明明什么都不想看,却好像还是窥见到了过去的一幕幕。

“长辈们被先祖的理想荼毒了。我以前下定决心,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变得和他们一样,因为我唾弃他们愚蠢的想法。可是我现在却变成了他们——我的所作所为就是在荼毒他们。我也变成了愚蠢的人……我真的给予了他们‘爱’吗?或者说,其实我是在诅咒他们?”

“我明白,但你不可以像这样贬低自己。”他慢慢地说着,“你知道的,你爱他们,比任何人都爱,不是吗?”

是之没有出声,只是用力拭去眼泪,安静地听着他说。

“可能只是你把太多事情看做了理所应当而已。长姐理所应当担起一切,长姐理所应当不能展现出脆弱,长姐理所应当要为他们提供帮助。你一直就是在这么想的,对吗?”他好像笑了一下,“把负担放下吧,这不是你一定要做的事。”

“可是……”

“他们会理解你的,只要你把自己的心情说出来就好了。就像今天对我说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