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看见了一双灰蓝色的眼睛。
哗啦啦的水声伴随着温暖的空气挤入了她的耳膜和胸腔。
刺耳的尖叫声和哭声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少年的一只手紧紧地环抱着自己,另一只手抓住了仆人递来的□□,缓缓朝岸上游去。安妮将脑袋埋在了他的怀里,堵住了自己的耳朵,少年一僵,却又将她抱得更紧了。
刚到岸边,半晕半醒的安妮就被放到了铺着的柔软的毛毯上。
“冒犯了!”少年的声音隐约传来。
还没等她消化了这句话的意思,冰冷的嘴唇贴了上来,没有一丝旖旎的意思,氧气被渡进了她的嘴巴。同时,少年双手交叠,在她的胸腔前有节奏地挤压着。
耳边穿来接二连三的震惊的吸气声,连凯瑟琳夫人都忘记了哭泣。
“……咳、咳咳!”
安妮终于咳出了水,吃力地睁开了眼睛。
冰冷的湖水从少年湿漉漉的发尖滴落在她的脸颊上。
*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的脸颊上。
安妮紧闭的眼皮微微转动。
“达西先生,放弃吧,让德·包尔小姐至少清净地——”
“闭嘴!”低沉又嘶哑的声音响起,“安妮还有温度……她没有死,没有离开我……”
“我已经尽力了。”一个月了,莱森医生用尽了平生所学,翻遍了东方西方的医书,勉强维持着德·包尔小姐微弱的心跳。
他眼见着这座庄园里的所有人都失去了笑容,尤其是庄园男主人,日渐消瘦,原本强壮的体格近日来也逐渐出了毛病,咳嗽个不停。
凯瑟琳夫人终日流泪,跪在圣母像前,天天祈求着。她的眼睛哭得通红,此刻已经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直到刚才,德·包尔小姐最后一丝心跳停止了。
窃窃私语响起,凯瑟琳夫人声音无比沙哑,她和莱森医生说着什么,却被一一反驳。
乔治安娜忽然尖叫道:“芬里尔!芬里尔!”
莱森医生立刻冲到了跪坐在壁炉边的达西小姐身边,手摸向了那只大黑狗的胸腔。半晌,他站起了身,沉痛地摇了摇头:“芬里尔已经……去世了。”
“呜——”凯瑟琳夫人悲鸣一声,倒了下去,被杜丽眼疾手快地揽在了怀里,“连芬里尔都……”
杜丽的眼睛也一瞬间变得通红。
乔治安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吃力地抱着大狗,朝床边走来。放在了安妮的身边。
没有人敢提“葬礼”这个词,雷诺兹太太和布莱克太太互相对视,看见了对方眼中的不忍和痛苦。
雷诺兹太太悄悄来到了窗边,打开了窗户,让略显清凉的空气缓缓流通进来。
达西先生为了维持德·包尔小姐的体温,让人昼夜不断地烧着壁炉和火盆蜡烛。天气已经越来越热,已经进入了五月,壁炉的热量让每个人都汗流浃背,除了床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