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文州笑吟吟地打断他,宛如被雨水洗过的眸子黑得极清亮透澈,哪怕是这样直白地对视也不会让人感到有一丝一毫的不舒服:"欸,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了。"
叶修想起那天晚上和喻文州在阳台上一起抽过的那根烟,心下也微微有些触动,他倒是真的没想到喻文州明知他身份还愿意平等待他,甚至相处时细节处处得体,照顾他的感受。人最怕的是比较,虽然叶修非常不想把黄少天和喻文州拿来比,毕竟这两人完完全全是两个极端,一个如正阳,一个如柔月,摆在一块比较难免有失公允,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是黄少天有他这个朋友一丁点的耐心和尊重,他俩的情况会不会比现在要好上很多。
可惜,没有如果。
他一晃神,对方轻轻叫了他一声,见叶修抬头望过去又做出一点受伤的模样来,叶修对喻文州细微处体现的这种无声的善解人意十分受用,也不忍拒绝,于是也笑了笑,叫道:"文州。"
喻文州达成目的这才敛起先前的表情,眼睛里闪烁的倒是很由衷的开心,并非礼节性的表面客套,他捏着湿毛巾和叶修打了声招呼先进了浴室,衣服吸饱了水格外容易吸热,他站了这么会儿也的确有点吃不消了,只是临进门前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和拿着拖把正在处理地上水迹的叶修又提了一句:"少天虽然有时候还像个小孩子,但他心不坏的。"
叶修垂着头,半晌嗯了一声,喻文州步子一顿,微微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已经尽到了做朋友的义务,他不了解两人间的情况,也实在不好再多为黄少天说什么。
那边浴室淅淅沥沥地传来水声,窗外的暴雨却也是片刻不歇,虽然比喻文州刚来那会儿要稍微缓和下一点,但还是末日一般的景象,户外的广告牌都被吹得东倒西歪的,甚至有一个金属的铁架塌了一半,也不知有没有伤到行人。
叶修收拾完地上的水痕,从衣柜里挑了身崭新的衣服给喻文州放在了淋浴间外的更衣架上,湿的那身丢进了洗衣机准备一会儿速洗烘干,喻文州那边洗得也很快,十来分钟就擦干了头发换好干爽的衣服踩着拖鞋走出来,刚好叶修烧的热水开了,他给喻文州倒了杯给他驱寒,看这天气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叶修就陪着喻文州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喻文州不比黄少天是天生的话匣子,他话不多,但似乎什么都懂,任何话题都能搭上几句,而且语气温和,从不咄咄逼人,跟他聊天会让人本能地放松心防,甚至感到无比的愉悦享受。
叶修难得有机会这么和人交流,一开始还顾忌收着点,后面聊开了也有点忘我,偶尔提及的一些话题和观点反倒让这边面上不动声色的喻文州微露惊讶,以他的阅历和识人,实在是很难相信叶修这样的人会为了这点钱或是所谓的物质享受去接受另一个男人的包养,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叶修显然是喜欢黄少天才留在他身边的,可惜,看起来少天似乎并不领情啊。可是,好像也不太对……
喻文州一边暗自琢磨着,一边捧着渐渐失却了温度的水杯小口小口地抿,巨大的疑团在他心中密密麻麻地缠紧,而他在试图摸索出那个隐匿其中的唯一线头。
两人聊了一会儿,喻文州头发差不多都要干了的时候,突然门口传来阵悉悉索索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公寓的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叶修自己身上,一把在黄少天那里。
--所以现在开门的人选自然不作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