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叶修苦笑,但黄少天根本没心情听他的解释,像是有一股气凭空梗在他胃中,上不去下不得,非得将那些刺得他五脏六腑都血肉模糊的揣测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吐为尽才痛快,哪怕每一个字划过喉咙的时候,都痛得像是嚼着满嘴的碎玻璃,往外淋漓地淌着血。

"难怪昨天你见到我时反应那么冷淡,跟我做的时候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全他妈惦记别人去了!"尽管听得出他在压制着自己的隐怒,但黄少天的声线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除了愤怒,隐隐还有几分藏于表面下仓皇失措的委屈,"我好吃好喝养着你,每个月给你卡上打的钱比我们当初说好的数额只多不少,你呢?叶修,你他妈是怎么回报我的,嗯?"

黄少天红着眼睛,突然松了卡着叶修下颔骨的手,又是一拳狠狠往门上砸,他完全没留余力,骨节上登时破了皮,鲜红刺眼的细小血丝汇流滴下。他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似的,一拳,又是一拳,直到叶修白着脸一把握住了他颤栗的右手,黄少天才停下来,冲他露出一个恍惚又讽刺的表情。

"喻文州真的有那么好?你才认识他多久啊,就想往他身上爬?"黄少天眼珠子动了动,用完好的那只手轻佻地拍了拍叶修的脸,咯咯地低笑出声,"他家管得严,有钱也没法像我一样随便花在养小情人身上,要论长相,我也没比他差到哪儿去吧,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贪他床上功夫好吗?"冷不丁从嘴里冒出这句话,黄少天的脸色顷刻间又阴沉下去,明明是他自己提及的话头,一瞬间的眼神却凌厉凶悍得像是要吃人,"你俩不会真做过了吧?!"

叶修终于听不下去了,挥开黄少天放在他脸上的手,抿着唇看他一字一顿道:"我没有。喻少只是过来躲了下雨,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躲雨?"黄少天冷笑,"骗三岁小孩呢,这种天气他特地跑你公寓这边来躲雨?躲完还把鞋子藏鞋柜底下不带走,玩躲猫猫吗?"

"喻少正好今天在旁边大学有个讲座,结束的时候碰巧遇上雨下大了才……"叶修也不傻,他当然知道这种马后炮似的解释在当前的情境下听起来有多么的可笑与无力,他对上黄少天唇角轻蔑冷酷的弧度,猛地吞回了后半句话,良久,才低声惨然道,"如果我说这只是一个巧合,你会信吗?"

此话一出,房间里像是被谁突然按下了静音键,空气沉寂得可怕,令人难堪的缄默如跗骨之蛆一般缠进两人之间,隔了不知多久,才轻轻地,轻轻地响起一声笑。

"信谁?"黄少天垂首,看着叶修握紧他的那只手,一寸一寸缓慢地抽离,滑腻温热的血从肌肤的黏连处溢出,像是被生生剥开的伤口,疼得他呼吸都变得急促,"你吗?"他从气管里挤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类似于笑的某种音节,叶修听着只觉得刺耳,心脏都跟着失控地在胸腔里疯狂抽跳。

"少天,你的手……"叶修看着对方血流如注的手背,瞳孔轻缩,下意识要伸过手去。

"叶修。"黄少天直接避开了,抬手去摸他的脸,他的鼻尖和嘴唇,抹了叶修一脸腥咸湿润,他摸得很仔细,像是在描摹什么很珍惜的东西,滚烫的指尖所落之处,尽是一片残垣断壁的荒芜。叶修被他这样反常的举动逼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宁可对方暴怒地发泄,也不要用这样让他心颤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他。

仿佛……他犯下了多么罪大恶极的行径。

"少天……"叶修忍不住又叫了一声,立刻被一根带着浓重血腥气的手指抵住他的嘴唇,打断了剩下的语句。这张唇是真的薄,难怪承载不住半点深情,黄少天情不自禁地想,在心底吃吃地嘲笑自己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