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觉得呢?"喻文州也看了一眼那画,又转头望向叶修,眸色温润地笑道,"是不是感觉这个作者很傻?"
"不,我很佩服他。"叶修想了想,说,"他应该是真的很喜欢画画,对他来说,画的价值在于展现和传递美,而不是强调画自身的高贵,所以他没有留下署名,也没有对画进行装裱。敢用这种最本真的方式办画展的人,内心大概也是很纯粹地热爱着他笔下的这个世界吧。"
"他不会介意有人触碰他的画,甚至若是真的有人拿走了其中的某一张,我觉得他应该也不会很介意或是感到生气。"
"哦?"喻文州眼底笑意更深,饶有兴趣地盯着他。
"他的画不是所谓的高高在上的艺术作品,而是他眼里美好事物的缩影,他的态度其实很明显了不是吗?他不愿用那些条条框框的仪式感去包装它们,他选择将画拿出来分享,将那些他经历过或是体会过的美好分享给更多素不相识的人,这个过程才能让他感到真正的快乐和满足。"
"所以啊……"叶修说着伸手小心地松开画夹,从架子上取下那一张风景画抱在怀里,对着喻文州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笑道:"即便是被人取走,只要对方是真的特别喜欢那一张画,他也不会介意的,文州啊,你说是不是?"
喻文州怔了一秒,微笑着回道:"当然,他一定会很高兴。"
叶修有点小得意地勾勾嘴角,转个身又往前慢悠悠地走去,走了两步发觉喻文州还站在原地没跟上来,转过头朝他挥了挥手招呼道:"哎,走啦走啦,前面还有一段没看完呢。"
"来了。"喻文州轻轻按住跳乱节拍的左胸口,抿紧唇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情不自禁被前方隐在婆娑树影间的那个身影吸引住全部目光。
他想,叶修未必是最懂他画的人,却是这世上最懂他的人。
决定办这次画展前,圈里的朋友,曾经的导师都劝过他,也早有风闻消息的艺术馆或者专业画廊向他热情地伸出橄榄枝,但喻文州执意按自己最初的想法这么做了,他选的作品里,有仅仅三十分钟完成的黑白速写,也有历时一个多月精心打磨的大幅油画,单论出售价格的话,的确能分出一个三六九等,但本质上对他其实没什么不同。他画画,是因为热爱,办画展,是因为想要向更多人传递他对这个世界的这份热爱,与金钱或名誉都无关。
这一点,也许和叶修更相似吧。他对游戏的那份热爱,又何尝不是如此。
喻文州轻叹一声,提起脚步紧跟上去。
阳光洒下,岁月静好,他们两人并肩慢慢地走在这烁金的银杏大道上,风拂过头顶的叶片沙沙作响,周围的一切都宁静祥和到极致。
百余米的路,他们走走停停,走了有近一个小时,待最后一幅画也看完,叶修停在最后一棵树下,回头刚想说什么,风骤起,无意中摇落了一树金灿灿的银杏雨,恰恰披了他满身的华光锦绣。
喻文州见叶修撇了撇嘴,郁闷地开始抖落身上沾着的树叶,也不由轻轻笑了,上前帮他摘掉头顶的一片银杏叶,问道:"看完了,觉得怎么样?还喜欢吗?"
"说不喜欢,画手大大岂不是要气得吃了我?"叶修闷声笑道,言语里还是有点调侃的意味,"应该说,这是我看过的最棒的一次画展。"他口吻转而认真,眼睛亮亮的含一点干净的笑意,"感觉就像……嗯,在短短几十分钟里走过了一次四季的轮回,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