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慎重地考虑过,叶修,我想跟你要的并不是一时的欢愉,我是很认真地想跟你交往,长久的,稳定的,所以我愿意为此做好我现在能做的所有准备。"

叶修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抽完了手里的大半根烟,他缓了会儿,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张脸,牵扯着他胸口处最柔软的那块脏器闷闷地抽痛着,害他一不小心呛了一口烟。

"那,黄少天呢?"叶修拿开烟咳嗽了几声,才慢慢地吐出这几个字,他嗓音被烟熏得沙哑,声带像是被砂纸磨出了细小的缺口,听起来都觉得疼。

"也许你不介意,但我不可能不介意,他也未必不介意。你是聪明人,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

他是想过这次应该是真的要放弃他的太阳了,但他没有做好准备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又转投进新的一段感情,之前的那一次真的爱得他太疼太疲惫了,他身体里最深沉最浓烈的情感全都刻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和痕迹,他决定剥离了,他不要了,可是这个连血带肉拔除的过程也几乎掏空了他的心,一个人的情感绝对是有限度的,总量就是那么多,分给你多一些,分给他的就少了。

而黄少天,则占据了叶修生命里除了对游戏之外,最激烈最大比重的那部分情感,无论是爱或者其他,他也许终有一天可以放下,可以真正淡然地去回忆那些年少轻狂,但这绝不会是现在。

就像一棵树,砍去了所有被虫蛀咬过的那些枝杈,慢慢休养,等来年春天发出新芽就好了。但如果这棵树被蛀得太厉害,连芯子里边也受损了,那养起来就需要更漫长的时间才能修复,也许它还能再长出新的枝叶,但可能永远也没法恢复成像它最初那样的枝繁叶茂了。

这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

叶修叹了口气,道:"到最后,你费尽心力依然未必能得到一个合适你的恋人,却有很大可能失去你相识那么久的好朋友,这其中的利害你自己心里肯定清楚,所以我不明白,文州,我不明白。"

"是,我想过,我也挣扎了很久,少天对我是很重要的朋友,如果你们俩已经是两情相悦的恋人关系,无论我有多喜欢多情不自禁,我都不会说出今天的这一番话。但你们不是,那我为什么不能尝试着迈出这一步,我也有我想追逐的东西啊。少天最近对你的上心程度曾让我一度很动摇,也很惶恐,我想你会不会回心转意,尽管你曾对我解释过你们之间存在的那些不可逾越的鸿沟,但我知道你不是那么绝情冷酷的人,你是会心软的,情感和理智从来都是互相博弈,在天平上来回摇摆的存在,而且我也想过,如果你和少天在一起会怎样,如果让你就这么一个人离开永远不去拿这份感情打扰你会怎样,如果……如果我们俩能够试着在一起又会怎样,我想遍一百种一千种,所有最好的最坏的结果,然后做出了这个决定。"

"其实只是那么一句话而已,纵有憾,可无悔。人生若此,已经足矣。"

"我知道你可能没那么快像喜欢少天那样重新喜欢上我,但没关系,我不着急,我可以等,现在这样也很好,我们可以循序渐进地来,并不是我告白就必须你今天马上答应我,叶修,你可以想,慢慢想,我愿意给你很多很多的时间去做好准备,因为我之前也给了自己很长的一段时间为今天来做好准备,喜欢上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但表达喜欢却往往很困难,因为这需要很大的勇气。"

"害怕拒绝,害怕陌路,害怕失去,值得害怕的事太多了,而如愿以偿的概率只有那渺小的一丁点。别笑我,我真的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排练了很多回,想了很多说服你跟我交往的理由,但其实真到要说的时候,我还是很紧张,很害怕。但我还是要说。"

"叶修,我喜欢你,是很认真很认真的,喜欢你。"

表达喜欢,远比喜欢一个人,需要更多的勇气和魄力。的的确确,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