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还迷迷糊糊,只隐隐约约记得周围一片吵闹。她觉得放心不下,挣扎着想睁开眼看看,却始终抬不起沉重的眼皮。直到最后,一只微凉的手覆了上来,盖住所有兜头洒下的光与喧嚣,让整个世界重新安静下来,轻柔和缓的呼吸在她耳边响起,就像是月下泛起的海潮,带来某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那样纯粹凛冽的气息实在是太好认了。知道藤宫确实没事,南星松了口气,终于能够放任熟悉的倦意袭来,又一次在黑暗中沉沉睡去。

她睡了很久。

久到当南星再睁开眼时,整个人就像泡在海水里一般,哪里都使不上力气。迷茫地看了会儿头顶惨白的天花板,直到意识回笼,感官也重新变得灵敏,她听到身边传来微不可觉的呼吸声,慢慢偏头望去,毫不意外在床边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人。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橙黄的夕阳和晚霞一起从窗户洒落,将整个房间都镀上了一层炽烈的温柔。而藤宫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安静闭着眼,落日的余晖照在他脸上,一半被光亲吻,一半沉没入阴影,明明该是那么美好的场面,却无端显得惨淡而寂寥。

似乎察觉到南星的视线,他慢慢睁开眼,扭头望来。

“我该说好久不见吗?”对视良久,南星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藤宫看她一会儿,低低“嗯”了声。柜子上放着的水还留有余热,他握着玻璃杯试了试温度,才终于端起,递到慢慢撑坐起来的天海南星面前。

南星伸手接过。甘甜的生命之源滋润了干涩的喉咙,带来依然还活在这世上的鲜明感。她长松口气,朝藤宫点头致谢,后知后觉发现,对方眼睑下似乎覆盖着一层青黑的阴影,整个人说不上颓唐,但也与神采奕奕相去甚远,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病殃殃的猫。

她微微怔愣了下。

“你还好吗?”在反应过来之前,海神大人已经这么脱口而出,小心翼翼问道。

而藤宫沉默半晌,看着对方的眼神落寞而倦怠,良久,才摇了摇头:“不是很好。”

“啊……”

想问他为什么,但随即南星就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实在太傻了。还能为什么,换成藤宫为了救她差点死了,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她想来肯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她总不能因为大爷看起来不好说话,就觉得他是个冷酷薄情的人,能看着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而无动于衷。

心底瞬间涌出无法承受的愧疚,海神大人低下头,神色低落。

“对不起。”/“对不起。”

她闷闷地说道,却在开口的刹那,声音和藤宫撞在了一起,彼此重合。

……嗯?

南星茫然地抬起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也要向自己道歉。

“对不起。”依然坐在床边,将她所有的注视全盘接收。藤宫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眉宇间透露着某种颓然:“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你不用这样,藤宫。”

摇了摇头,南星抿紧嘴角,心脏仿佛被揪成一团,涌上令人窒息的难过:“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错,没有谁有义务一定要保护另一个人。”

可是她却拼上性命保护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