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哼——)那位骑士哼着歌,似乎十分怡然自得。那到底是什么歌呢?我思考量久,一直到我走出了密室我才弄明白,那是家乡的歌谣。同乡?我可不确定,那位仁兄没有地方口音,他的声音细致而中庸,不沾染任何色彩。这样的人会来自何处呢?或许他本来就不属于任何地方吧?

*

胡乱打转一番后,我总算找到了一个通往更高处的爬梯。对于没有剑袋的我而言,攀爬梯子是十分麻烦的事情,尤其是手持着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我不得不更加小心地移动,一手拖着武器、一手抓住梯竿,让脚一阶一阶的上去后……唉呀,真是麻烦透顶了。等上到了最高点,我看见那处小木台旁开着一个小门,外头就是教堂的大屋顶,而我的目标就在正前方,一个耸立高塔。

可以想见,有多少人朝着此地而来,他们穿过屋脊,环视着两旁的石像鬼、一步一脚都心怀戒备,那些虚幻的影子彷佛诉说着曾有人在此打斗,挑战与死亡的戏码总是不断上演……此时,我看着地上发光的字样,它告诫着造访者,‘务必小心眼前的考验’——看来那是另一个参赛者给的建议,不过,在我之前有多少不死人参与过这场游戏呢?一切真假难辨,有的人可能与我落在同一个世界、有的人则不是,其中又存在着幻象与空壳,各种不可解的状况在此交织……但无论如何,它们都不会是我的伙伴,探询苏醒之钟的不死人都是被孤立的,就如同罗特克雷所言,那是属于不同桌的赛局。

现在,若不是没人抵达终点,那就是终点从来都不存在,我们正走着循环,一趟又一趟,前仆后继地在踏上罗德兰这个死胡同……

管它的,冲了!

“我说到做到,亚斯特拉骑士!”我对着天花板大喊:“别担心!”

去吧,杀它个片甲不留!

风声在昏黄的苍穹下打转,我的耳朵听见了罗德兰微弱的心跳,它穿进耳朵、撼动纷乱的思绪;瓦片没有温度,我的脚掌踏着的是空气一般不冷不热的坚硬石板,沾染着到昨日为止的灰尘、响着太阳落下前的清脆声音。

如果可以,我想从这一跃而下,因为看不见未来、失去人生所有,这副躯体虽是活的,然而却活的没有意义;可是我害怕死亡,恐惧死的形式,不死人终究只是个空壳、灵魂也不过只是任意挥霍的产物,我们的死已经丧失了价值……我恐惧这样的事,找不到理想与救赎,生命的终点只是一具徒留形式的轮廓……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可怕的真实了。

不如就让我活在谎言中吧。骑士啊,请原谅我利用了你的梦想,我只是个卑劣的战士,没有崇高的理念、也不敢高攀伟大的使命,我不是你,但请让我伪装成你吧。

(呜——吼——!)

怪物啊,你可终于出现啦!

驻守在塔上圆顶的石像鬼破茧而出,它的翅膀是天上的一片乌云。急速俯冲,石像鬼斑驳着青苔的灰色躯体压碎了瓦片,它的重量令教堂颤抖,手中的钺与尾上的斧头宣示着看门者的威严。骇人的野兽魔像,它如比马车大一倍,组合了犬只与龙形、又被赋予了人类的躯体,那怪物是世人眼中的邪恶之敌,此时则是不死人眼中的死亡关卡。

我在原地严正以待,准备防下它的第一砍;突然,石像鬼爬上没几步后又再度腾空。

(咻唰!)

两振翅膀,它的尾斧勾向前扫出了一道深沟,速度如落山之风。我试着避开攻击,然而倾斜的屋顶让行动困难无比,一个不小心,滑动的屋瓦令双脚失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