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魔法师开口前离开了仓库,一路往街的尽头走去。不知不觉间,我跑了起来,死命地奔跑,仿佛想摆脱紧追不舍的猎犬——直到肺部无法负荷为止。

太尴尬了…… 但这不怪古利古斯,是我的无心造成了僵局,然而开口的是我、逃跑的也是我,究竟我还要造成多少愚蠢的场面才肯罢休?

不懂啊,我到底是想忘记还是想回忆?…… 可是,弗雷米莫,你不是我的家乡吗?我有什么理由否定你?不,没有理由,但我有权利厌恶你,毕竟你根本连个家都称不上。

该死的鬼地方。

一段路之后,盗贼们又出现了。从街窗与门后出来,手持短刀朝我的关节砍来;它们的步伐轻盈、身形空无,使用着熟悉的消耗战,那五名敌人在我的身边打转,不时以飞刀袭来。

在那条狭窄崎岖的街道,铿锵的碰撞声唤起了一丝活力,冰冷无力的激情,它们呼唤着镇下曾发生过的痛苦与荒唐,诉说着被舍弃的怨恨。我看见那些活尸的表情,那是我所熟知的面孔,一群失败者的面孔、因无力脱逃而恨从中来的面孔,但不一样的是,我曾见过的那些表情中存在着更加矛盾的情感——你们该庆幸自己不曾有过这种妄念,现在想起来,记忆中的他们仍令我难以忘怀,束缚这身血肉灵魂,让它永不超生。

弗雷米莫,竖立在草原中的小城外总是飘荡着农妇的村歌,尽管有过丰饶,然而我所爱的故土却总是一片狼藉,不受火焰眷顾。活在这的人都很坚强,就算只剩下妇孺与病残,他们也不曾屈居于周遭的威胁——那就是弗雷米莫的意志,不妥协于强风的残火余星。

…… 我…… 我…… 我知道自己有天也必须离开,因为所有的男人们都一样,我们得前往索尔隆德为主人们效力,等时间到了就光荣返乡…… 可是我不知道那天来的这么快。我记得…… 是因为上一个人已经死了。

是谁?啊,我想起来了,是我的兄长!他死于南境的战火,所以我理所当然地接下了这份传承,随着大伙一同离开了小城,进入索尔隆德的尾区。尾区长的就跟这里??一样,可怜的活尸们。那我们算是同路人吗?不,绝对不是!

索尔隆德的尾区跟所有低俗下流的地方一样,人们说奴隶停留的地方肮脏如粪坑、豺狼餐宿的场所混乱如战场,而贫民的领域则是奴隶之上、豺狼之下,那里的人还以为自己还能保持点尊严,虽永远沟不着天堂、却也下不了地狱,但明明都是滩厨余残渣,想入粪坑也得有人愿意吃下肚才行;可是我不愿留在那,仅仅是因为我不愿再容忍不公不义之事摧残自我。我做到了,那你们呢?真是…… 真不晓得弗雷米莫的人在想什么,他们为什么不往上走呢?也不看看老祖先效忠的对象都变成怎样的德性了,但你们怎么还留在水沟里,日以继夜地重复着自以为荣耀的蠢事?

我们到底在对抗谁?异教徒还是叛贼?被召入尾区的你们曾活在阳光下吗?你们知道…… 自己在其他人眼中的样貌吗?

“所以你又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可多了!弗雷米莫的军人不过就是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奴仆罢了,但就连败犬也懂得虚张声势,可是他们在做什么?那些人还在摇着尾巴等人摸头夸奖呐,老兄!

“欢迎来到人间,我的小天使。”

你!…… 前辈?

「前辈!你在这里吗?」我对着巷口大喊:「我可没说错半句话!弗雷米莫…… 那群人根本连奴隶都不如!你明知道的!天杀的…… 烂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