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弟弟。”

别走,别让我孤单一人!大哥!

莱特——!

——!

……自幻梦中清醒后,我看见一具焦尸与我同在。不管它是不是弗蓝,实际上也无关紧要了。

真是个长梦,睡了百年余、也梦见了百年光阴,原来打从身负诅咒的剎那我就已陷入长眠,等着哪天醒来……才发现自己从来就没有任何得失。一无所有即是一无所有,死亡、失去、万般皆空;无生老病死、无喜怒哀乐,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阴炽盛皆成虚无,不死者从来就没有拥有过,现在不会、未来也不会……既然没有,又怎么会因它们感到缺失?

但说来可笑,梦中没有的东西,一醒来却又找到了。此时此刻,握在我手中的护身符已经没了绳结、黄铜之躯已染上绿迹——那件饰品才是真正属于我的事物,一个随我一同埋葬于此的陪葬品。

为什么我不早点注意到呢?我的家乡不在于一个地点或一个人类,家乡只是存在于脑海中的回忆,如今连系回忆、梦境与现实之物存在于此,只要握着它,我便不需要任何居所……不死人,你的命运不是停留、也不是流浪,你要做的就是面对自己未完成的事……现在,让我们完成它吧。

离最初不死院之行已相隔几十年,地窖依旧完好无缺,但曾困于牢笼里的不死人如今成了廊道上的彷徨活尸,手拿火炬却不知要照亮何物、双脚踏足地面却未曾前进。前进没多久,突然,廊旁的光芒吸引了我的目光,转头一看,此时铁窗外的空堂天顶破了个大洞,洞外的日光照亮了窗下厅堂的狼狈不堪,柱垮、墙摊、穹拱不成原样,在那几楼深的宽大空堂中还瘫倒着一具硕大的恶魔尸骸,当下日光照亮了尸骸与它身旁的黑骑士,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剎那凝结为永恒。

但朝我迎面走来的黑骑士不一样,他还有未完的任务。

「朋友,这就是你留的原因吗?」我问。

黑骑士停在几十呎外不作声势,不久后,低垂的大剑横空一挥,骑士下了战帖,它的盾与剑等候多年,此时不知是正为谁闪耀。

「很好,」我举拳以待,「来吧,让我们正式开始。」

语过半饷,黑骑士架盾前进,步伐谨慎沉稳。黑骑士们独特的步伐令人印象深刻,那些战士生来就是为了对抗庞然大物,强韧的躯干、刚猛的力道,其身影似巨人般令人退却,多年前的我就算手持武器也难掩犹豫之意;可是我很喜欢与黑骑士们战斗,我感觉到……信念,每一道破空声都是他们以死亡为前提换来的力量。黑骑士与银骑士都是如此,有股足以斩断一切迷网的信念将他们带往战场,相形之下,我不过只是个贪生怕死的鼠辈。

可是我不能再当自己为鼠辈……为了那个纠葛百年的梦境终点,我必须战斗。

第一击,右上至左下。他的大剑扫过我的胸口,但攻击落空后又向前猛进;靴甲一踏悍地、侧身依盾横靠——剎那,骑士的盾击敲的我肘臂发麻。我的双腿踏实地面,架势未崩,但人因攻击而退了几吋。黑骑士想凭体型优势制我于下风,他的身型高大、攻击范围宽广,在这处走廊中我虽闪的过剑锋却难以回避盾面。那么,接下来的他将采取的行动是……

突刺。

(——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