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篝火就是为此存在的,先生。」

我坐在安娜塔西亚的对面,坐在这,我能仔细观察那位女性、明白她的改变。此时,我也能瞧见蓝衣战士曾长久停留过的坍塌石柱,现在,那处座位让黑骑士之剑所占据,剑插在倾柱前屹立不摇,像跟钉子一样刺在罗德兰身上。

……尽管那把武器是我一度舍弃的痛苦象征,那段疯狂与迷惘的生死体验全灌注上头,但如今我却穿着与大剑成套的装甲再次回到祭祀场,并与之相遇。难道我真的被葛温的阴谋给束缚住了?让黑骑士与他们的执念给困于使命的诅咒中?不,束缚我的不是大剑与盔甲,从成为不死人那刻,从来就没有任何实存的东西困住这副躯体与意识。我只是这么做了,选择了……并接受它。

「那把剑被人动过。」我说。

安娜塔西亚回答:「……这些时间,有些旅人会将它拿去做为自己的武器来用,但无论那个人将它带去何方,最后都再次将黑剑归于原位。没有人愿意保有它,也许是因为它并非那些迷途旅者所能承受之重、也可能是因为他们早已因大剑而达成了理想,可是无论如何、不管结果是好坏成败,他们都认为那把武器必须回到它的原位……。」

「真有意思。」

「……我……」安娜塔西亚低着头,「……我曾先后跟两位来访的不死人说过这件事,他们也觉得有意思……后来,当第一位旅人再次将它摆回原位时,他便称黑骑士之剑为真实,然而第二位同样踏上这条路的旅人则否定这个称呼,他反倒称那把剑为幻影……先生,您觉得他们之中,谁达成了理想、谁又失去了理想呢?」

「这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安娜塔西亚,罗德兰本身就不存在理想这件事,」我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低哑又微弱,「只是个陷阱罢了,女孩。」

「……的确是个没意义的问题。抱歉,我只是开始思考一些奇怪的事……英果德先生认为,这是件好事,但这些事对我而言却很不寻常……而且没有答案的事情却让我惶恐不已……无尽的思考,我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想,可是那些问题让我只能不断地思考。」

「我懂,我懂你的感觉,安娜塔西亚。」

我们小聊了一会儿,但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讲的,毕竟我跟安娜塔西亚之间没有任何交集,最初——最初那些承诺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那位女性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被我当作前进的借口,可是我们完全不认识彼此。为了她、为了火焰、为了自由……宛如逃避一般不停的追求,把妄想当成了真理一样妄自追寻……不过能见到安娜塔西亚好好地坐在这,开口说话、表达情感,她像个人类一样活生生地在天空下活动——能看见这些事情发生,我已心满意足。这也算是美梦成真了吧。

本来我以为我们的谈会很尴尬、而且十分短暂,不过实际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要好的多了,至少我们虽然没有交集、但也没有需要避讳的事情。不久后,我们的谈话结束在一阵饱满的寂静中,虽然不知道安娜塔西亚是怎么想的,但这是我多年来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沉溺在平静中,那位女性总是带给我如火焰般的慈爱与温暖,可是我却没办法回报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