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重逢却是在我的墓前吗?

还好我们交情不深,不需要他浪费太多心思替我神伤,只需要给我一束百合花就好。

小林将我的手机关机,点燃了炭火。房间里很快就飘起了一股燃烧物的异味,我被束缚着身体,自然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知道现在过去了几分钟,我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

我应该早早写下遗书,用文字记录下我浪涛般汹涌起伏的情绪,不管是爱意也好还是什么别的,我敢肯定至少能写成一本中篇小说——其实我所拥有的记忆不足以支撑我写出这么多篇幅,但我在抽丝剥茧的从记忆中剥削出一条又一条关于他的事情,每一个微表情我都记得一清二楚,还有他说下的每个句子。

不仅是他偶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还有身上那股子天真烂漫的像春日里被风吹到眼前的叶子那般令我的视线紧随其后的魔力。

我想光是絮絮叨叨的写这些,我能写上自己也想不到的篇幅。

好了,但是遗书也会被人看到,所以不行,以上都是废话。写出来了要是被人烧掉了也很可惜。

就算我有再多的想说的话,最安全的还是封闭在心里——这是对谁都好的最优解,当我离世,我便不会有遗憾。

房间里的炭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火舌卷起木炭的边缘,将他舔舐得焦黑。

可我好想活下去。

和你一起。

在我的意识被吞没前,这是我最后的祈愿。

……

……

黑发青年的眸中倒映着远处的发电风车,白色的影子骨碌碌的转着圈。一阵季风从大衣的底部钻了过去,没引起他注意。工作和生活这两件事在他身上是不分家的,是伴生而行的两条轨迹,总有人会将它们汇集到一起。

手机湿哒哒的,好在是防水款,和它的主人一样不被水害困扰。

全是未接来电。

他对这种屏幕提醒是习以为常的,通常来说都是国木田的工作催促。

中岛敦在天台上找到他时,他正在检查手机上的电话留言。前者急急忙忙的跑上楼,手还搁在门把上,与此同时太宰已经举起了手机,一条条的听着自己的留言。

“怎么了,敦君,慌慌张张的。”他说,“又被国木田君教训了吗?”

“太宰先生,侦探社来了一位小学生找你。”他一口气攀至最高层,还没喘过气来。

等中岛敦重新抬眼,就看到青年的表情与平日里有着他不需要刻意观察就能察觉的差异。

本是一潭只映着一轮央央明月的深不见底的池子,如今有人从外部捣进来几根枯枝,放肆的将水中的月影打碎个凌乱,将笼罩着水草的寒潭给搅出了波澜。

竟是连一丝朦胧的月影也不肯留给他。

“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