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又或许是只过了一秒,寒风送来他的回答。

“是的,母亲。”

她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藏起来,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悄悄找到父亲,将他引到花园,去拆穿他们恶毒的阴谋吗?

但是她没有这么做,浑身的力气在那一瞬被抽离,油然而生一种被欺骗的愤怒,更多的是淹没胸口的悔恨和羞辱。

为什么要信任别人呢。

为什么要试图和天生的敌人友好相处呢。

格洛莉亚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泄露出了母亲的信息,或许是在一次阳光充足的下午茶,或许是在一次噩梦惊醒的抚慰,那些所谓的友好化作穿肠毒药,一次次分批量被她消化。

这是她第一次尝到被人背叛的滋味。

天真的代价是,失去母亲。

她不记得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一直躲在角落哭,哭到再也流不出泪水,整场舞会敲响了结束的钟声,窗外的雪更大了,阻挡了所有人的归路。

也彻底阻断了她对这个“家”的感情。

从那以后,她慢慢变成了挥霍父亲宠爱,用心机对付继母的格洛莉亚·塞尔温,两个女人的关系急转恶劣,甚至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去掩饰,她再没有叫过艾尔维斯哥哥,他也同时疏离漠视了她。

他不似塞尔温夫人那种暗地里下绊子,使劲恶心她的做法,却更甚如此。

他总能带给她一些不好的,想要遗忘的记忆。

以及每年圣诞节的悲伤刻骨。

“问塞尔温夫人安,希望她还身体硬朗,能够亲眼看见你们的希望破灭。”格洛莉亚胸口起伏了一下,常年在斯莱特林学到的审时度势在此时发挥了积极作用,她强行按耐下那些汹涌澎湃的乖戾杀机,礼节性地微笑,将一切针锋相对的情绪暂时宣泄在言语中。

“我当然会活着,可是你就不一定了。”

一道声音在她身后豁然响起,声线中带着老派的优雅腔调,格洛莉亚脸上的微笑顿失,浮在表面的虚伪姿态陡然转为凌厉,面无表情地看着一道人影慢慢转到自己身前。

丧夫的伤痛并没有令眼前的女人憔悴失意,反而比起从前更加容光焕发,多年保养让她外表看上去只有三十几岁,梳着一头严谨的发髻,高高在上的施舍表情与从前一样让人讨厌。

“莉亚,在看你曾被我抚养过一段时间的份上,别担心。”

这个熟稔的昵称让格洛莉亚分外恶心,她向前一步,余光扫到艾尔维斯的手按在袖口,银色袖扣的光一闪而过,她嗤笑了一声,嘲讽地补充塞尔温夫人未尽的话:“就凭你?”

塞尔温夫人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眼中盈满未知的情绪,柔声细语:“我早知道你不是一个好孩子,总是惹我生气,但我知道,你永远也不会从我这里继承一分家业,你也迟早会像你那不知廉耻的母亲一样,没有几年活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