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王品在离去前回身说道:“在我看来,阁下距离宗师差的不过是一点气运罢了。”

“气运从何而来?”

王品大笑而去,声音远远传来:“简单,杀他一两个大宗师!”

北洛愕然,简单?

然而很快北洛就将王品此言当做戏语抛开,随这一行人离开,他持剑立在茫茫旷野之下,蓦然生出萧瑟之感。

光明野上骄阳似火,而他此刻则心如深渊,寒意渗透脊背。

北洛从来不试图往手中攫取权力,而玄戈亦有意将他放在一个位高权轻的位置,这实则是两人共同的默契——不给自己犯错的机会,亦不给对方犯错的机会。

世事往往捉弄人意,而他们偏要和老天爷对着干一回,用这种办法杜绝任何可能的身不由己。

北洛归剑入鞘,回首仰望身后那座雄壮瑰丽的城池。

有什么在暗处滋长,要把他们兄弟俩小心维持的平衡打破。

北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不复迷茫之色,眼神渐趋坚定。所谓身不由己,不过是不敢承担另一种选择的代价罢了。

他没有什么不敢承担的,除了玄戈,亦没什么不可失去的。

远离了那座号称如今天下第一雄城的天鹿城,自称左贤王帐下第一武士的男人忽然对王品笑道:“难得来一次天鹿城,为何不去见见你那位师侄?”

王品轻轻笑了,可笑容丝毫不减眼中凶色:“可惜他不用枪了,否则我一定会去……杀了他。”

话音未落,杀机四起。

方才说话的男人惊愕转头,他艰难地张开嘴,却只能吐出满口鲜血,一句质问被堵在喉中,只能用饱含怨怒的眼神怒视对方。

他不明白此人既得单于信任,又为何暗算于他?

是单于疑心病重欲除去他,还是此人本就是中原来的奸细?

不得而知。

王品面无表情地从他胸口拔出半截枪头,再次装在枪身上。

周围护卫红了眼睛,惊呼出声:“左贤王殿下!”

原来此人并非左贤王帐下第一武士,而就是左贤王本人!

轻描淡写地杀了西胡单于王庭下位份最高的一位王侯,王品并未露出丝毫得色,他倒提一杆宋戮,平静地将其余几乎丧失理智的左贤王心腹近卫一一击杀。

留下四具尸体,这个男人将宋戮装回包裹,一身粗布劲衣,只像个四处漫游的普通武夫,缓步消失于光明野愈发旺盛的荒草中。

另一厢,北洛正慢慢走回天鹿城。过了城门,只见羽林正与一人勾肩搭背不知道说些什么,羽林笑意爽朗,被夹在羽林臂弯里那人却一脸勉强的笑意,很是生无可恋。

北洛其实认得那个人,自从他上次点破玄戈暗中安排的人手后,玄戈就干脆把这些人提到明处,让北洛一个个过了眼,也算是兄弟间相互坦诚的方式。

北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若不是羽林碰巧将这人留住,城外或许是另一番局面,至于是更好还是更坏则无法确定,他更倾向于坏一些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