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突然为自己这揭人伤疤的行为懊悔起来,他清清嗓子坐起身来问龚俊:“真的吗?”

“那我长什么样子?”鬼说道,“我看不见自己的样子,镜子什么的也照不出来我。”

“等等啊,我画给你看。”

龚俊在他身边坐下,抬手去折节树枝,一本正经地在积灰的石阶上划拉起来,

鬼认认真真凑过去看龚俊画出个个长着大脸盘子的水桶,登时又气又笑,他说我还以为你唱歌关了扇门画画能开扇窗,怎么全给堵死了。

“你听过我唱歌?”龚俊有些诧异的看他。

“啊,我以前天天睡在那树上,你走夜路哼歌我都听得到,我之前也经常笑你,但昨晚居然被你听到了……”鬼想到昨晚龚俊掉在地上的蛋糕不由得有些尴尬,他问道:“你昨晚给谁过生日啊,那蛋糕……”

“给我老婆。”龚俊答道。

“完了。”鬼憨憨的一拍手,他说这真不好意思,你老婆生你气没有?

“如果他还在的话,肯定不会生气的。”龚俊笑着摆摆手,“他脾气很好。”

“我买蛋糕也就给自己一个念想,他早就吃不到了。”

好家伙,接连踩雷。

鬼没想到这成天跟个开心果似的男人能有这么凄惨的身世,一时哑然接不上话来。

红姐幽幽地从石阶上下来,同他们擦肩而过时啧啧咂嘴,她说造孽啊,这人怎么克完朋友克老婆。

“……不好意思。”鬼嘴皮子利索却不擅长怼人,半天磕磕巴巴又憋出个道歉来。

他本以为自己够惨了,没想到龚俊比自己还能惨上半分。

这世上从来是离去的人不如留下的人痛苦。

龚俊的妻子朋友都去世了,鬼想想就觉得心里怪难受的。

“你朋友叫什么啊?”鬼怎么看龚俊怎么觉得可怜巴巴的,不知道打哪儿来了股不具名的保护欲。

想让这人一直开心一直笑,不要难过,不要掉眼泪。

他说反正我没名字,如果你很想你的朋友就用你称呼他的方式称呼我好了,反正这人间只有你看得见我,这缘分交个朋友也不错。

“他叫阿瀚,星河浩瀚的瀚。”龚俊答道。

“我可以叫你阿瀚吗?”

“阿瀚……”鬼从龚俊手中拿过树枝,在地上写下那个字,他笑着说好啊,这个名字可比疯子好听多了。

“阿瀚。”龚俊喊他。

鬼就抬起头,笑着应下。

“那阿瀚叫你什么?”鬼问龚俊。

“他叫我阿俊。”

“幸好幸好。”鬼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叫你俊俊什么的,那我真叫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