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的是朱氏族人,村里其他人有啥好尴尬的?因为那些外出打短工的,都不是什么嘴皮子利索的,愣是问了好几个,才勉勉qiángqiáng的拼凑出了大致的剧情。就有人忍不住去了王家,问王大嫂知不知道这个事儿。
王大嫂一脸的懵圈,最近这段时日,她真的什么都没做,就一门心思的劝公婆赶紧搬家吧。偏生,她公婆算着秋收就快到了,愣是非要收了庄稼再走。王大嫂暗中叫苦不迭,秋收啊,一年到头最辛苦的日子了,本来她还想着自己要去享福,终于可以不用再忙活chun耕秋收了,结果……
就在王大嫂犯愁之时,村里人找上门来,神秘兮兮的问她知不知道这个事儿。
问是这么问的,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来问的人笃定了这事儿是王家人gān的。
为啥这么想?因为那故事里,主角就是王大哥王大嫂夫妻俩,王家爹娘和俩屁事不懂的小子是主要配角,两个糟心小姑子里,大姑子是白眼láng是反派,小姑子则是蠢蛋是pào灰。怎么看都感觉是王家人写的,再不济也是王家人请别人写的。尤其,王家有钱啊,王举人有人脉啊!
来问话的还一脸我俩关系好的表情,挤眉弄眼的表示,王大嫂尽管说好了,她是站王家这边的,大家都觉得这事儿是王香芹不地道,老王家吃了大亏呢,还不兴找人编故事损老朱家?
然而,王大嫂还是懵的。
在送走了来八卦的人之后,王大嫂一咬牙,索性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去石门镇上坐车往县城里去了。她跟人打听了茶馆的位置,很快就点了最便宜的茶,听人说起了故事。
越听越懵。
很多事情吧,要是完全不知情的人,就会当它是个热闹听。而且说书啊,本来就不一定是真实故事改编的,所以多半人还是拿这事儿当个故事听。至于王家和老朱家的纠纷,在秀水村、石门镇那一带是传遍了,可确实还不至于传到县城里来。县城这边,最多也就听说过老朱家养出了贡猪一事,然而在故事里,王大嫂那白眼láng大姑子是嫁了人,嫁的却是祝家,而且还没提到祝家是gān啥的。
宁氏只出了两册嘛,提过白眼láng大姑子和缺心眼小姑子,却还没介绍到俩人婆家的背景。
王大嫂是局中人啊!
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因为有些细节太真实了,真实到连她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家人gān的。可再一想,老王家哪儿有那么聪明的人?她公婆满心满眼就是地里的庄稼、后院的牲口,她男人也差不多,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俩孩子太小了。除非算上王举人,可直觉告诉她,王举人要是真打算找老朱家算账,没必要搞出这么多事情来,由着别人议论自家的是非,这明显不是大家之风。
关键是,王举人不可能知道这么多内情的,哪怕是王管家好了,因为经常来往于邻县和秀水村,很多事情也只知道个大概,细则一概不清楚。
越想越不对,王大嫂是带着满肚子狐疑去的县城,结果县城之行回来后,她反而更加纳闷了,脑子里一团乱麻。因为她知道不是自家人gān的啊!!
等之后,再有人上门询问时,王大嫂就拍着胸口告诉他们,不是王家找人编排的。
“不是你们家,那还能是谁?有些事情,连咱们村里人都不知道的,外人咋知道?”
这么说也有道理,尤其是之后有人打听到,编故事的那人名叫秀水居士。这下,愈发的让人认为是王家人gān的了。不是王家还能是谁?村里其他人有这个本事?没钱也没人,难不成还能自己写?谁写?村里识字的有几人?
哪怕秋收在即,到底还没开始,再说闲人还是占了多数的。
就有人用了排除法,挨个儿的将秀水村的所有人都撸了一遍,最终锁定了三人。
杨铁蛋杨秀才,朱六郎,以及猪毛。
这仨都是认识字的,猪毛都能去参加童生试了,肯定也没问题。至于村学里的其他人,或者是一早就已经不念书的,都被排除了,不是学问不够,就是将学问都还给了先生,没这个能耐。
再之后,猪毛也被排除了,他要参加童生试啊,忙得连饭菜都是匆匆吃一口,哪里会有时间去编故事?杨秀才也很快自证清白,他本人包括家里人,最近几个月压根就没出过村子。
那就……
猜到真相的人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太狠了。
朱六郎真不愧是朱四郎的亲弟弟,这反手插自家一刀的本事,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难道他会不知道故事传开以后,迟早会叫人知道故事原型的?王家那边兴许无所谓,看王大嫂那反应居然还挺乐呵的,因为作者将她塑造成了一个明珠蒙尘的乡下大美人,王大哥也被塑造成了嘴上不多言但心中自有沟壑的聪明人。反正整个王家,除了嫁出去的那俩,其他人的形象都挺正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