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说看。”
雷甘仰躺到桌上,一边抠脚一边倾听旧主的经历。北境的政变,海岸无人问津的渔村,神秘的群星力量,经无数祭品残忍试验而成的崭新术式。旧主本来想让死去的亲族回来,渐渐发现那是宇宙的奥秘,只有超越极限的时间和神秘才能到达,他现在的力量无法企及。既然不能让死者回来,他就改变了想法,于是让生者不死的术式诞生了。这是个基础的融合术式,会缓解衰老、延长生命,也会淡化自我,每一次施术都是如此,每一次都让自我变得少一点。
“我问你有什么愿望,与其说是愿望不如说是执念,执念能跨越时间和生命的界限,让你成为你自己,无数次稀释之后依然如此,”旧主咧嘴一笑,白森森的牙齿在阴雨中闪亮,“它并非不死之身,人被刀枪伤害、法术轰击还是会死,我是说逃过时间的惩罚,而不是命运的。”
“啊,”雷甘努了努嘴,“背后的原因呢?”
“我想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会持续很久。它并非开疆拓土的伟业,却也要倾尽一国之力。我想完成它,却不想以君主的身份。但是你可以。”
“陛下,还是和以前一样爱绕弯子,”雷甘嗤之以鼻,“到底要干什么?”
“前往群星和无尽的时空之中,寻找让死者回来的奥秘。”
雷甘审视他的旧主、不愿承认的朋友,岁月的痕迹爬上奥林的脸庞,但好像又增加了莫名的宽宥,不年轻,但也不再衰老,在哪个潮湿的夜晚、被不可抗拒的神力和誓言眷顾,留下画像一般的定格。永恒的安康被残留的执念、良心的愧疚驱动,使得他出现在雷甘面前。胜利的誓约、未尽的友谊、久远神殿中分享的秘密有如复燃的火焰一般,驱散孤老的寂寞和腐朽的沉闷。
“有那么重要?”
“为了清偿债务。我欠他们宝贵的生命,欠你一个职位,”旧主的声音拉回雷甘的注意力,“对于这个国家而言,将军的职位太小。你拥有军队,可以做君主;我给你政治上的帮助。”
“你要怎么做?”
“等待,等待统治的动摇。有了漫长的生命之后,会习惯等待的。”
“放屁,等着迪兰的国王死了,再扶我上位?”
雷甘翘起脚,反手拉开书桌的抽屉,久经风霜的酒瓶和杯子呈现在面前,上面都有逆时针的火环纹样。
“只要你答应,王位是唾手可得之物。”
“少放屁,老东西,”雷甘骂道。
旧主取出酒具,摆放整齐,拿起一个杯子把玩,深色的杯子与鲜红指甲相互映衬,为雨季的斗室增添色彩。
“随便戳的东西还留着啊。是我给你的遗留不够生活吗?”
“那是赌本,托你的福。”
雷甘从旧主手中取走杯子,稳在桌面上,再拿过另一个,向杯中倒满酒液。此地似乎不再是当下的斗室,老人的栖身之所,而是旧日战场的营帐,前线的指挥室。闲聊也变成了磋商,关乎命运的存亡。
“你意下如何?”
“我可不干,”雷甘拍了拍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