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家人丁单薄,冉母曾育有三子,长子幼年夭折,次子冉仲晖读书上进,弱冠之年便中了举人,不成想赴京赶考时遇上山贼,命赴黄泉。

冉父本就身体不佳,听闻次子噩耗,病体愈见沉重,转年便与世长辞。

是以,冉家偌大个宅子,现如今也只剩下冉季秋母子、寡嫂方氏及小侄女四人。

冉母余氏住的是正院,二嫂方氏带着小侄女住后院,冉季秋年岁渐长,因叔嫂有别,为免有人乱嚼舌根说闲话,早早就禀明冉母,搬到了前院起卧,除了每日定省及用饭,少有踏足内院的时候。

到得正院,方氏正给冉母净面梳头,方氏手巧,梳的发式稳重大方,冉母就爱让她伺候。收拾停当,冉季秋已候了片刻。

一见迎上来的儿子,冉母惯常严厉的脸孔不觉就放松了几分,眉心凌厉的刻痕都淡了些许。待方氏扶着她在椅上坐定,冉季秋规规矩矩地请了安,冉母便吩咐摆饭。

冉季秋今日与同窗约好了要去登高望远,自西城出去几十里外有一座山,虽无甚殊奇之色,却也可称百里方圆第一高峰,山上有寺庙,逢初一十五去上香拜佛的也不在少数。

路程略远,一来一回,总也得耗费个两三日,是以冉季秋早早禀明冉母,吃罢了饭,再听冉母嘱咐一回,就出了正院。

柳应早就在门口等着。他抱着手臂,斜靠在门框上,眼神似乎是冷漠地盯着院子里的一朵将败未败的月季花看。他的身材又高大,这么一靠,仿佛连门洞都变得矮小逼仄起来。

三瑞跟着五福忙里忙外地张罗路上要带的东西,经过他身边时,忍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

冉季秋穿过穿堂走出来,就看到了柳应,一时仿佛眼里只剩下了那一个人,心跳不自觉就加快了几分。

“吃了不曾?”他走过去问。

柳应在看到冉季秋的瞬间就站直了身体,放下抱着的手臂,人高马大地杵在门洞口,眼睛专注地随着他的脚步转动。看上去像一只凶悍护主的獒犬。

这时听到冉季秋的问话,他也不回话,只是点了点头,眼睛仍旧盯着他看。

冉季秋轻咳了一声,自袖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塞进他手里,“这点心我吃着不错,你也尝尝。”

柳应打开来一看,原来是糯米肉糕,小巧精致的四五块,刚刚好一口一个。

这原是方氏怕他路上饿,吩咐人做了几样点心给他带在路上吃,冉季秋瞧着便让人取了油纸过来,单挑了这一色糯米肉糕包了袖在袖子里。

方氏瞧见他这小动作,顿时笑了:“放食盒里不是便宜,要吃时随时都能取用,何必还往袖袋里藏,不嫌麻烦么?”

冉季秋也笑,“放在食盒里有什么趣味,我偏要讨个新鲜顽法,只可惜袖袋太小,装不下这许多。”

冉母便道:“秋儿是秀才公,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你做嫂嫂的,只管按他的喜好打点妥当就是。”

方氏连忙应是。婆媳两人自然想不到,这点心是他特特为柳应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