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襄很清楚,大赦只是一时的自由,依照大川律法,他们可以回原籍,却依旧是奴籍,这就导致没人帮衬,没有文书,很难回去,就算有幸回去了,也只能做下人的活计,不过是换个地方受苦罢了。
将祁襄扶回草屋,潘管家激动地说:“公子,我这就回去收拾一下屋子,晚点儿来您搬过去,也能干净些。”
祁襄轻轻点头,眼中没有半点欣喜,就像个没有情绪的木偶,又并非呆滞迟钝。
潘管家笑呵呵地去了,他在这儿有个不大不小的住处,只是以前从没有机会让祁襄去住一住。
被赦免的犯人们有的一家人计划着要往哪儿去,有的已经有了主意,收拾了为数不多的行李,踏上了返乡路。边陲的气温较低,风中还夹杂着雪初融的味道,但因为人心是热的,所以感觉不到冷。就像被放出笼子的麻雀,就算不知今后去向,也是自由的。
很多人都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茅草屋这边几乎全空,倒是大通铺还留了不少人。官差要明天才回京交差,今晚没有犯人需要他们看管,他们买了不少好酒,就着西陲特色的酱牛肉,从晌午就开始把酒酣饮,酒味飘进祁襄的茅草屋,祁襄遥遥看着班房的方向,眼神平静无漪。
这茅草屋并不舒适,夏季漏雨,冬季透风,又不能生火取暖,却是潘管家花了十两银子才给祁襄换到的,否则祁襄只能待在人多味杂的通铺房,到处脏乱不堪,也很少洗澡,干了一天的活,抹块地方就睡,夏天酸臭虫飞,冬天滴水成冰,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收拾好屋子,潘管家赶紧来接祁襄。
祁襄也没什么行李,最要紧的,不过是按厝在屋角的两坛骨灰——一坛属于他的母亲,一坛属于他的书童。
跪坐在屋角,祁襄分别拿起两个坛地,细细地擦掉坛子底部的土,轻轻放到一块黑色的布上,“娘,梁福,咱们换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