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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君瑜披上外衣,将祁襄身上的大氅又围得紧了些。祁襄能记得围件衣服再开窗,他已经不忍心再说什么了, “天还没亮,这雪景也差了点意思。”

“景在人心, 我现在看着是美,与别人来说, 可能就是愁了。”祁襄将窗子关小了些,坐在榻上亲手给白君瑜理衣服、系扣子、系腰带。

下雪对卖早餐的小贩来说, 无疑是影响生意的,对今日要出发去西陲的胡家母女来说, 也无疑是路行艰难、雪上加霜的事。祁襄居于这京中一隅, 有白君瑜陪着,炭盆也刚重新加了新炭,就像这屋里与屋外一样, 是春与冬的对比,换作以前,祁襄大概也没心思欣赏这份美景。现今却觉得安稳如此,也是幸事。

“雪天路滑,今天你骑马慢行吧。”冬季白君瑜多是坐马车,今天路滑,怕马车不好控制。坐轿子也担心轿夫脚滑。所以还是骑马慢慢溜达过去好些,至少白君瑜对控制马匹还是很熟练的。

“知道了。”每次祁襄像这样给他安排这些琐事,他都能真切地感觉到他们就是一家人。

祁襄又白又细的手指帮他系着腰带,他的腰带系起来有些复杂,祁襄就靠得比较近,看得白君瑜心痒痒。等腰带最后一个卡扣扣上,白君瑜捏住祁襄的下巴,吻上了去。

祁襄无奈又纵容地与他纠缠,手却没有去抓他的朝服——这若是抓皱了,不好解释不说,还让白君瑜遭笑话。

丝丝梅花香细绕在两人鼻尖,为此刻的火热覆上一层清凛,像是时刻提醒着两个人点到为止就好,别耽误正事。

丫鬟们鱼贯进院,手上捧着洗漱品和甜汤,一个人低着头,恪守规矩。

这是潘管家定的规矩,谁也不敢造次。这规矩原本是祁府上有的,大夫人怕各院的丫鬟不安份,想爬床当姨娘,所以这方面看得格外紧。原本潘管家是不屑的,这男人纳不纳妾,纳几个,完全是源于自己的心意,硬防也是防不住的。但现在,潘管家却有样学样,甚至觉得非常有必要。他家公子当然是最好的,白将军喜欢那是再正常不过了。但如果有小丫鬟不安份,借机生事,他家公子还能跟一个丫头片子闹不成?太失风度了,所以这事从根本上就要按住。这院里平日伺候的都是小厮,可总有些细制的活儿是小厮干不好,还得丫鬟来的。这规矩自然也要把得严,才不会让自家公子吃亏。

而郤十舟也非常赞同,导致祁襄在这个宅子里没了话语权,就随他们的意思办了。

其实祁襄从始至终都没担心过白君瑜会变心。白君瑜是什么性格他很清楚,也是因为了解,才更放心。现在就算真有丫鬟不安份,也肯定是被白君瑜直接赶走或者发卖掉,不可能有什么余地的。

洗漱完,两个人把甜汤喝了,白君瑜才出门。

城门开,胡小姐双眼红肿,扶着母亲,跟着发配的队伍一同出发。她已经见过了书生,说了好长时间的话,无论不甘心还是认了命,在这一面之后,他们都将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或许从来就没在一个世界。

因为已经打点过官差,官差也没有为难她们,只给戴了最轻了镣铐就出发了,这样路上也不会太辛苦。

荣清也正好在这个时辰前往恩华寺,他并不知道会遇上流放的队伍,而官差自然也是请他先行。这时,胡家母女突然冲出来,说自己有话要对荣清说。

荣清得知了两人的身份,心里琢磨着她们能知道多少自己想要听的东西。而胡小姐也是山门见山,压低了声音提了句三皇子,荣清就把所有疑虑全压到一边,带胡家母女到城外一侧细谈。

胡家母女告诉他胡明伍一直是听三皇子的命令行事,这些年他们家也捞到三皇子不少好处,但家落至此,也难免对他们的不管不问心生怨恨,所以愿意把自己的都告诉二皇子,让三皇子的行事大白于天下。

还说胡明伍与三皇与和左相来往频繁,时常一起密谋,还拉拢了许多其他官员。舞弊之事是彭良找上门让胡明伍参与的,胡明伍是因为这中间有三皇子和左相的帮衬,这才敢答应。还有那些军功,有时是胡明伍蓄意强占他人的,为的就是不让别人爬到他头上,而这中间也有左相的授意。他们家与左相府及其一党时常往来,胡明伍是没留下什么证据,但胡夫人参加过的这些夫人们的宴请可不要太多,都是能说得出时间地点的,根本不难查。而夫人相交,往往也是各家之间的相交,会比男人们聚在一起更不引人注目。

昨天雪下了一夜, 有白君瑜陪着,祁襄半点都没感觉到冷, 还睡了个安稳的好觉, 今天醒得也特别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