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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抽回手擦掉脸上的泪水,抿着嘴点了点头。步成言顿时拿出了记者的派头,毕竟,天底下没有几个作者真的有采访自己笔下角色的机会。

“请问,你为什么会改名?”

“你不也改了吗,干嘛问我?”对面那人眼角一飞,突然开始毒舌,步成言被噎得一愣,敢情我这书里的每一个人都会变脸?

“我是从你被挑飞那里才接手的故事,之前的我一概不知,不然我问你作甚?”步成言一咬牙也像模像样地怼了回去,“还有,你最好把事情讲清楚,否则,一旦我露了马脚,宋青他得多伤心?”

对面那人显然是个吃软怕硬的主儿,被步成言怼了一通,果然就有点泄气,脸上尖酸也少了些许。

步成言暗中冷笑,你们的人设都是我熬夜整出来的,你们的弱点也都是我设定的,只要我没写崩,你们就斗不过我。

诶,这突如其来的心酸是怎么肥事?步成言忍不住按了按心口。

“门主捡来的无家可归的弟子,皆随门主姓,这是门规。”对面那人冷着脸道,“步升那个混账他算计我,算计我爹,欺我年少无知,让我去扰爹清修。”

说到这里,那人怒火攻心,险些喘不过气,步成言连忙拍了拍她的背,那人缓了缓继续道:“爹也因此堕仙,步升趁机登上门主之位,把我掳去还改了他姓。坊间都传他宅心仁厚,抚养敌女,我呸……”

几点口水溅到步成言脸上,她皱着眉抬手擦了擦脸,翻手一挥示意那人继续,不用管她死活。

“我这些年来一直在报复他,我欺压小辈,捣毁门规,我努力想把他的门派搞垮,你猜怎么着?”

那人面上重新布满疯狂,“步升老贼顶着‘抚养敌女’的好名声,压根不能多惩戒我什么,甚至还要因为我,把他极得意的门徒燕山月赶下山去……”

说到这,那人脸上欣喜若狂,间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在。

“鹿汀她毁了一切,”那人眼中的愤恨一闪而过,牙却仍紧紧咬着,“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即使是被打断四肢,被丢到虫堆里,我也从不后悔。”

那人眼中喜色渐盛,一时间疯狂,悔恨,愤怒,狂喜多种强烈神色在她眼中依次爆发,她仰天长啸:“爹!你看到了吗?步升在女儿活着的这些年里过得也并不愉快,女儿死也瞑目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人在步成言惊恐的眼神中渐渐透明,渐渐融于烟雾。

“叮咚,交接已完成,即将退出梦境,三,二,一。”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在耳边不断回响,步成言猛地一蹬,整个人直直从床上坐了起来。

“云儿做噩梦了吗?”

步成言尚未从梦境中完全清醒过来,又被身边突然出现的宋青吓得抖了三抖。

宋青将手中还沾有晨露的小花别到床边挂着的小木剑上,俯下身子抱了下步成言,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安慰道:“别怕别怕,时间还早,你可以再多睡一会儿。”说着,掖了掖步成言的被角,转身向外走去。

步成言怔怔瞧着那个雪白的背影,心下感慨万千:难怪原书中的步成言即使赌上一切也要和步升抗衡,那么温柔的爹,那么好的一个家庭,换做是她,她定要宰了步升了事。步成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腔热血冲得脑壳发涨,往后一倒再次沉沉睡去。

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

步成言蒙着头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自穿书以来,她从未睡得如此安稳踏实,乍一醒来,忘了身在何处,甚至下意识在枕边摸索,想找手机看时间。

直到摸了好久摸了个空,步成言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蠢事,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近日种种一件一件冲入脑海,她有些不堪重负地扶了扶额头,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又一不小心撞到了床边的那件小衣服,一朵娇艳的小花擦着她的指尖落到地上,步成言愣了一下,俯下身子将它捡起,露水粘在手上之时,才有了些真实感。

步成言将小花轻轻柔柔地别回原处,草草洗漱一番,便拎着追云出了门去。

步成言实在担心宋青那个老父亲会对燕山月下什么毒手,果不其然,当步成言终于在某个小花园里找到他们两个时,燕山月已经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坐在旁边的宋青颇优雅地拈下落在自己肩头上的一片花瓣,复又举起一只精致的白瓷酒壶,眸中含着笑向燕山月面前的小酒杯中倒酒,一面倒一面调笑道:“姑爷你这怎么行?还能再喝吗?”

一直处于静止状态的少年听了这话,极废力地抬了抬头,却只露出一双雾蒙蒙的好看眼睛,他伸出手去试探性地抓了一下,这一抓离那目标酒杯还很有一段距离,少年不服输地动了动手指,在终于抓到酒杯之后一仰头一饮而尽,不慎从嘴角溢出的清澈酒水顺着他醉得通红的颈子一路流进衣领,少年眼角的微红与漫天飞花相得益彰,美则美矣,步成言看得却着实揪心。

那人抽回手擦掉脸上的泪水,抿着嘴点了点头。步成言顿时拿出了记者的派头,毕竟,天底下没有几个作者真的有采访自己笔下角色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