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璁愤然道:“杨廷和暂时向皇上妥协了,他同意把皇上亲生父母谥号和封号中‘伯父’、‘伯母’去掉,但是前面加上‘本生’二字,皇上派人传旨说是“大礼已定”,告诉我们不用进京辩礼了!
桂萼也道:“只怕这根本就是内阁代拟的旨意,他们分明是有意欺瞒,皇上怎会看不出来呢?!”
张璁又道:“可是‘伯父’、‘伯母’的称号一去,只怕皇上‘辩礼’的心就没那么坚定了啊!”
林蓁的立场毕竟和他们两人不同,在他看来,皇上似乎和内阁再次各退一步,又达到了暂时的平衡。况且皇上这一步其实还是以退为进,去掉了父母尊号中那个“伯”字。林蓁知道,朱厚熜正在一点点为他自己争取权利,看似凌驾于这个小皇帝之上的文官集团并不像之前那么牢不可破了。
张璁和桂萼返回南京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南京六部,严嵩自然也听说了。这日他和一名来访的朋友论起此事,被严世藩听见,严世藩大吃一惊,问道:“爹,你是说皇上下诏让张璁、桂萼进京了?”
严嵩觉得严世藩总是对这事的关注有些超乎寻常,于是便含糊地答道:“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他们已经又折返回来了!”
严世藩紧皱眉头,抓着旁边的严年问道:“现在是哪一年?几月?”
严年不知道他又闹哪一出,只得道:“嘉靖二年,五月。”
严世藩的脸色越发阴沉,喃喃自语道:“不对呀?!”
在严世藩的记忆中,张璁和桂萼这两个靠“大礼仪”发迹的家伙应当一直到嘉靖二年的年底才鼓起勇气上了一份奏疏,而嘉靖三年四月皇上才下诏让他们进京。看来,这一世事情的发展,开始变得和前一世有些不一样了!
可恨的是,他经过多方打探,打听到徐阶仍然中了探花,他得意志满的回老家结婚去了。这至少说明徐阶这边的事情还在按照原有的轨迹发展,可是张璁和桂萼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比原先提前了大半年就上了奏疏呢?!
严世藩那绝顶聪明的脑子不停转动,他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于是便急急忙忙拉住整理衣冠准备出门的严嵩,问道:“爹,这两天您有没有听说浙中有倭人作乱,死了很多人?!”
严嵩怒道:“你……!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呀!日本国十年方来朝贡一次,此番使者已经带着贡品入京了,什么‘浙中大乱’,若是被旁人听见你这般言语,只怕你爹我也要跟着遭殃了!”
严世藩越发不解,他本来是想先让事情向前世那样发展,然后等宋素卿被抓,他再想个法子去搭救宋素卿,这样他就可以在朝廷海禁之后有一个得力的人帮他出海敛财了。可是现在看起来,还没等他出手,事情已经全都改变了。
到底是什么事,会是什么人造成了这种改变?严世藩一时还想不通,他回到房里又琢磨了起来,之前他一直没有下大力气催着严嵩进京,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年纪还小,而严嵩进京的时机未到,但现在看来,既然事情不一样了,那么他也要加紧开始行动,严嵩不愿意上疏,那自己就替他上书!到时候箭在弦上,他老爹再怎么不情愿,也就不得不发了!
严世藩又跑到严嵩那里,把张璁、桂萼被赶回来的缘由问了个清清楚楚,然后,他回到自己屋内,坐在案边,略一思索,铺开纸就写了起来:“臣严嵩向来支持张璁和桂萼两人坚持要辨明大礼的主张……在尊号前加上‘本生’二字,不过是蒙蔽陛下的做法罢了,自开国以来,哪一位皇帝的亲生父母名号中有这‘本生’二字?!况且群臣仍让陛下继续称孝宗为皇考,这乃是趁陛下不觉,陷陛下于以不孝。《礼》曰:‘君子不夺人之亲,亦不可夺亲也。’那些礼部的官员用这种手段来欺蒙陛下,使张、桂二位不能入京与他们当年辩论,但是如果不把‘本生’两个字去掉,那么以后的人永远都会认为陛下就是孝宗的儿子……”
写完之后,严世藩自己读了一遍,甚是得意。前世他就经常为严嵩代笔,这事情做起来是轻车熟路呀!想不到他刚刚写完,严嵩就把他叫到跟前,对他说道:“你自宁波回来后,整天在家胡混度日,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看你倒是有些过目不忘的本事,不如你随我到翰林院里多读读书,往后我给你捐一个监生,强似这般四处生事。”
严世藩本来还想去见从牢里出来的程老二,听他爹这么一说,整个人都蔫了。他把奏章交给了严年,让他务必送到张璁那里,然后便垂头丧气地跟着严嵩去翰林院了。
张璁愤然道:“杨廷和暂时向皇上妥协了,他同意把皇上亲生父母谥号和封号中‘伯父’、‘伯母’去掉,但是前面加上‘本生’二字,皇上派人传旨说是“大礼已定”,告诉我们不用进京辩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