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万达有点哭笑不得,道:“阿蓁,我的本经不是《诗经》,我没注意《诗经》考的什么……”
林蓁带着歉意笑了笑,道:“唉,我看我是有点走火入魔了。”
翁万达道:“没事,你肯定能中!走吧,咱们也去酒楼热闹热闹,尝尝京城的美酒佳酿!”
走在京城的街道上,林蓁默默注视着这座庞大的城市,这个时候的北京绝对没有南京那么繁荣富饶,甚至少了些磅礴的气势,连外墙都没有。林蓁听说明朝的迁都是在极仓促中完成的,永乐十四年,明成祖颁诏迁都北京,同时下令仿照南京皇宫营建北京宫殿。
北方二月的空气还有些肃杀,青黑色的天空中是一排排暗黄色的灯火,林蓁往京城中心紫禁城的方向看去,没有现代的高楼遮挡,他隐约能看见亭台楼宇朦朦胧胧的亮光,仿佛浮在半空中一般,他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盯着那方向看了一会儿,方才跟上翁万达往不远处的酒楼走去。
陆炳沿着殿前的台阶一步步拾级而上,忽然停下来往后一望,来路两旁的灯火明明暗暗的摇曳,让他想起了之前和朱厚熜、林蓁一同诵读过的那篇《庭燎》。宫中的内侍和宫女们在两旁安安静静的垂手而立,反而显得整个宫殿更空旷了。他正在犹豫,忽然听见殿门处传来了一个温和而熟悉的声音:“陆校尉快进来吧,皇上正等着您呢。”
陆炳忙拱手道:“还请黄公公带路。”
黄锦侧身一让,将陆炳让了进去。皇上休息的寝宫由于面积过大,前殿和外面的温度相差无几,黄锦带着陆炳往一旁的暖阁走去,还没到时,就听见里面有人沉声道:“夜如其何?”
陆炳和黄锦都停了下来,陆炳行礼过后,两个宫女掀开帘子,嘉靖帝朱厚熜从里面缓步走了出来。他里面穿着纯白色绢衣,外面披着一件黄素绫大袖道袍。他的脸色依然有些青白,身材却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单薄了。从即位到如今五年时间过去,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略带青涩的沉默的十四岁少年,他狭长而微微上扬的眼角让他看上去比他十九岁的年龄大了两三岁,颇有些不怒自威的味道。接连经历了父丧、即皇帝位、还有“大礼仪”的他已经牢牢地坐稳了龙椅,再也不受那些朝臣掣肘,这胜利来之不易,如今朱厚熜脸上那坚若冰霜的冷漠就是最好的证明。
随着他不断走近,陆炳感到自己周遭的空气似乎有些凝固,宫人们的头也垂的更低了,然而就在朱厚熜俯身扶起陆炳的那一瞬间,他的声音却仿佛变得柔软了:“起来,我刚才问你的话,你怎么不回答啊?”
第61章
黄锦挥了挥手, 周围的人都退了出去。陆炳站起身来,道:“皇上您问的是‘夜如其何?’”
朱厚熜点了点头, 陆炳往外看了一眼, 朗声道:“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
朱厚熜旁若无人的继续往前走着, 一边走,一边接过陆炳的话,继续道:“君子至止, 鸾声将将……夜如何其?夜未艾, 庭燎晣晣。君子至止,鸾声哕哕……黄伴,会试应该考完了吧?”
黄锦点头道:“回皇上, 今天二月十五,是最后一场。”
眼看朱厚熜就要走到那扇寒冷的殿门处去了, 黄锦赶忙上前替他把那袍子穿好系上, 朱厚熜站在殿门处看着外面一点点昏黄的灯火,还有汉白玉栏杆上明月投下的片片清辉,回头对陆炳道:“记得以前袁长史发问的时候, 每次你总是答的很准,很对,只是……”
几乎是从出生以来就朝夕相伴养成的默契让陆炳很清楚朱厚熜在想什么,他微微笑了笑, 没有说话, 朱厚熜自己低声说道:“”只不过有时候林蓁那些奇谈怪论更有趣些。”
陆炳脸上仍带着笑意, 道:“维岳年少聪慧,才华横溢,论起文章诗书,我哪里比得了他呢?”
朱厚熜转过身,又往暖阁这边走了回来,对陆炳道:“你有你的长处,他有他的长处,听黄锦说你想去考武举,有这么回事吗?”
陆炳道:“是啊,陛下您虽然赏了我父亲锦衣卫千户,又赏了我这锦衣卫校尉的官职,我父子感激不尽,但这功名总还是自己挣来的更踏实些。况且我年纪轻轻,怎能只想着受您的赏赐还有父辈的荫蔽而不知道回报呢?”
朱厚熜点点头,带着身后两人进了暖阁,道:“你说的有道理,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无论是查阅什么典籍,还是要请教习,尽管告诉朕。对了……”
他声音又低了几分,问道:“杨一清进京之后,都有些什么人去拜访过他?”
陆炳回道:“去拜访他的人并不多,席书席大人去过,与他同去的是方献夫,除此之外,还有周伦、许赞……”
翁万达有点哭笑不得,道:“阿蓁,我的本经不是《诗经》,我没注意《诗经》考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