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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宴席自然摆的比先前林蓁考中秀才和举人的时候热闹了数倍,整个村子里的人几乎是彻夜欢庆,一连十余天才稍稍平静了些。祭祖过后,林蓁就开始考虑带着家人入京赴任的事情了。

林老太太虽然上了年纪,但听说可以去京城住,十分欢喜,催促着程氏快些收拾行囊。这天晚上,林蓁想去看看程氏收拾的怎么样了,刚来到她屋门口,却听里面林老太太的忿忿声音响起,道:“现在我这乖孙中了状元,咱们一家人都要跟他一同去京城享福了,这本来是千好万好的事,就是只有一样老婆子我不得不提醒你几句,大毛那孩子他爹是谁,你自己心里头清楚得很,这些年他也不成亲也不出门,村子里头都把他当个呆子,在咱们这小地方,那也就罢了。将来进了京,跟咱们二毛来往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物,知道他有个傻哥哥,那可不都得在背后笑他?!你做下的这些事,这么多年看在二毛的份上我都忍着,可是如今我就撂下一句话:大毛以后休想再跟我们同住!你要是个明白道理的,就赶紧给他娶个媳妇打发他单过去,让我最后这几年眼前也清静些!”

林蓁听到这,放在门上的手又缩了回来——林老太太说的话难听得很,让他心中升起了一阵怒气,但是老太太说的这件事又何尝不是林蓁眼下所苦恼的呢!林蓁自然是想让哥哥林学和自己一同进京,但京城中好事之人很多,自己将来家里肯定也会有小厮、丫鬟仆人,再说林学现在的画已经小有名气,若是自己想隐瞒他的存在,不但瞒不住,还会更加令人生疑,这对林学的生活也很有影响;可若是大大方方让人知道他的存在,那难保哪一天不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林蓁正打算回屋想想,怎么跟程氏商量到底这个问题,却听见有人轻轻叹了一声,他回头一看,原来林学就站在他身后,看见林蓁回过头来,他却对林蓁微微笑了笑,抬手一推门走了进去。

林蓁慌忙也跟他进了屋,林学这几年在家里没少干活,身材也变得魁梧了,他的出现让屋里的气氛变得有点压抑。林老太太面色慌张,但看见林蓁也进了屋,她胆子马上就大了,道:“怎么着?我说的有什么不占理的地方吗?我们家这么多年供你吃穿,算是对得起你了,现在你可不要再想着沾我乖孙的光,就在这山都乡老老实实的呆着吧,你放过我和我这乖孙,还能给你那作孽的爹减点罪,说不定阎王爷一高兴,把他从十八层地狱往上提一层……”

林蓁脱口道:“阿母!别说了!这些年是谁在苦苦支持这个家,难道不是大哥?若真的到了京城,您方才说的话被人听了去,咱们一家人都没活路了!这件事您不要再开口了,我们听听大哥的主意!”

相比于林蓁的不快,林学脸上没有一点怒色,反而十分平静,他看了看林蓁,又看了看程氏,道:“阿母说的没错。阿弟进京带着您二位老人,是要尽一尽孝意的,咱们家还有院子,还有桑树、鱼塘和土地,还有阿爹的墓,总还要留个人在家中照看。况且我又不会和人打交道,去了京城,过得也不自在。”

林蓁担忧的看着林学,道:“阿兄,这都不是问题,这些产业托阿伯照料就是,咱们从小一起长大,却没能好好地一起过几天日子,就算你想单过,到京城里我帮你置办个宅子,你也能常常见到我和娘,这不好吗?”

林学摇了摇头,道:“阿弟,你知道我从小就不喜欢去新的地方,也不喜欢见陌生的人。我在山都乡生活了这么多年,我就想在这里过一辈子了。况且我现在忙时打理打理地里的事儿,闲时画画,这样的日子我已经习惯了。买我画的人也都在江南、岭南,我自己能养活自己。到了京城,你是翰林院里的大官儿,我作为你的阿兄总不能再把画拿出去卖吧?”

他越说,林蓁越是强烈的不想让他一个人留下来了。林蓁知道他心里肯定还有程氏,还有自己,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山都乡过日子,守着空荡荡的大院子,这自己怎么能放心的下呢?可是林学却又说道:“娘,你不是说年前有人到咱家来给我提亲的吗?我看那个姑娘不错,人很能干,咱们不如选个好日子,把她娶进门吧,到时候我们两人一起守着咱家这块风水地,我听说这样的地不能没有人在跟前,否则福气就断了。将来阿弟你若是回家祭祖,咱们兄弟再一起畅饮几杯。”

林蓁见他说的坚决,又听他提到了成亲二字,便问程氏道:“娘,真有这么一回事吗?”

程氏看看林学,又看看林蓁,犹犹豫豫的道:“有是有的,就是你阿兄当时他说……”

这一次宴席自然摆的比先前林蓁考中秀才和举人的时候热闹了数倍,整个村子里的人几乎是彻夜欢庆,一连十余天才稍稍平静了些。祭祖过后,林蓁就开始考虑带着家人入京赴任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