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蓁也道:“我是受了严小姐所托,这是她闺阁中事,所以我也不好开口。”
陆炳回想着沈炼方才的话,问林蓁道:“他方才说这严小姐的弟弟作恶多端,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严小姐的弟弟和郭守干、段朝用有什么关联吗?”
林蓁心想,也是时候给陆炳提个醒了,于是答道:“没错,不妨告诉陆兄,这严小姐就是国子监祭酒严嵩严大人的次女,而他的弟弟名叫严世蕃,字德球,他虽然今年才十三岁,但是沈兄你可绝对不要小瞧他……”
为了让严世蕃在陆炳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林蓁添油加醋的把在宁波发生的事情对陆炳说了一遍,陆炳听后也脸色一变,道:“这孩子竟然如此奸猾,他……他真的只有十三?”
林蓁道:“哎呀,世上稀奇事多了,谁知道他……”
林蓁刚说到一半,忽然间停住了脚步,喃喃道:“严世蕃、严世蕃……范……范陶公,陆大哥,你说严世蕃会不会就是那个范陶公?!”
陆炳也沉吟了起来,道:“我原以为此人是取借吴越争霸时名臣范蠡的典故,范蠡辞官从商,化名陶朱公,所以此人以范陶公自居。不过你这么说,我觉得也有道理。”
说着,两人已经到了林蓁家门口,林蓁一再相邀,陆炳跨进院门,却只是站在门口,低声对他说道:“维岳,张璁清查权贵田产的事,我劝你暂时不要参与。前朝刘瑾权倾天下,有人说,他并不是死在了贪赃枉法上,而就是死在清丈土地上,朝廷百官哪个没有土地?若是土地皇庄王庄能够查清,杨廷和、杨一清为何不管?你方才对沈炼说的话很有道理,你自己也要好好考虑考虑啊。”
林蓁心中一凛,赶紧道:“我知道了,不过,陆大哥……其实,我觉得张璁和桂萼的主张许多都是出于好意,而且……”
他看着陆炳,接着道:“而且我觉得皇上是下了决心的,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陆大哥,我觉得……别人可以对皇上没有信心,但是你和我却一定要相信和支持他,你说呢?”
陆炳愣了一愣,随即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我这次真是不虚此行!……你好好保重吧!”说完这句话,他身形一闪,就从院门处消失了,林蓁则站在那里,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事,一直到发觉身后传来了家人的声音:“哎呦,这到底是谁呀?后生仔长得可真神气。”
这说话的是林老太太,大晚上她们没睡觉吗?林蓁疑惑的回过头去,只听影壁后头他母亲程氏笑着道:“看他这派头,怎么也得是个千户,说不定是那个什么指挥使?可他才多大,我看还不到二十呢?”
林蓁绕到影壁后头,却见莹儿还扒着另一边往外看:“他怎么走了?哥哥呢?”
林蓁无语了,这一家人大晚上都在干嘛?趴在影壁后头看陆炳?!一见林蓁出现,林老太太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的对程氏把手一伸,示意程氏扶着自己回去休息,莹儿也冲着林蓁嘿嘿笑了笑,跟在母亲和奶奶后面跑了。
林蓁摇摇头,刚想回自己的书斋,忽然林老太太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严肃的对林蓁道:“二毛,你以后不要总是和这个陆、陆什么汤啊饼的一块出门,那姑娘们见了他,谁还看得上你呀?!”
林蓁目瞪口呆在影壁后站了半晌,这还是自己的亲奶奶说的话吗?!他一边往里走,一边对着在一旁陪着笑脸的林柱儿道:“柱儿,你……你说老夫人她这话是真心的吗……?!”
林柱儿道:“大人,这……老夫人说的嘛,当然不在理了,这个,燕瘦环肥……你和陆大人各有千秋,各有千秋……”
林蓁望着苍茫的夜色叹了口气,决定往后一定要加强对林柱儿的文化教育,不过现在他可顾不上这些了,昨天没写完的奏章还摆在眼前,提醒着他桂萼和他之间的约定。林蓁把先前写的都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不满意,今天折腾了一晚上之后,他忽然又有了些新的想法。他把林柱儿叫到跟前磨墨,自己则取过几张空白的纸,盯着林柱儿手下那方漆黑的砚台重新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陆炳来到宫里的时候,已经打过二更鼓了。他快步走进乾清门,往皇上休息的地方走去。今天当值的人并不是黄锦,他等了半天,朱厚熜才把他传唤进去。
如今正是七月,京城里热得很。不过,从小习惯了安陆州夏日蒸笼般的酷热,朱厚熜和陆炳都并没有太被天气所困扰。朱厚熜穿着轻薄的一件黻领白罗中单,盘腿坐在一个黄色的蒲团上。见陆炳进来,他对陆炳招了招手,递给他一个小小的银盘,盘里盛着几枚漆黑透亮滚圆的药丸。
林蓁也道:“我是受了严小姐所托,这是她闺阁中事,所以我也不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