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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蓁先前只是想着怎么才能找个借口让桂萼把历年翰林院的藏书记录拿来给他看看,哪里敢让桂萼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可他现在一想,时间紧迫,刻不容缓,万一自己……他一定要知道那套航海图的下落,既然如此,何不让桂萼直接替他去找呢。

朝廷中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每天上蹿下跳的张璁身上,桂萼本来就年事已高,最近斗志大减,只是在翰林院发挥余热,很少有人再来琢磨他的动向。林蓁他们却都多少知道,桂萼案头时常摆放着一些地图集,地理图册。他原来做知县的时候,还曾经亲自清丈土地,更新官府手中当地的地形地势图。要说,这也是一个很有用的、不算业余的爱好,桂萼就是当今大明地理信息方面专家级的人物。这样的人,怎么能对郑和航海图不感兴趣呢?

林蓁表面上饶有兴味的翻看着那本地图集,听着桂萼兴致勃勃的在旁边讲述着他绘制地图时候遇到的事情,他一边听,一边不失时机的称赞着,等桂萼说完之后,林蓁紧接着道:“对了,我在南京翰林院的时候,似乎看见过一套十分精细的图册,有好几卷呢。恕我直言,您绘制的这一部图册,只是记载的大明的陆地,海域,可是那几卷书却是海外诸岛,四方陆地,下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桂萼一听这话有了精神,他赶紧站了起来,两眼放光的问道:“维岳,你说的是真的吗?那册书可有名字?在南京翰林院……哎,我得派个人去问问才成……”

林蓁装作恍然大悟的道:“对了桂大学士,我记得前几年南京翰林院有些旧书无处收放,眼看就都要坏了,我当时在南京的国子监读书,作为监生被派到翰林院整理书卷,那套书……那套书我记得应该是送到京城来了!您是不是可以查一查,看这套书有没有被收录入册呢?”

桂萼面露喜色,点着头道:“嗯,可以,这样吧维岳,你现在就替我去藏书楼把历年的记录拿过来,替我找找,看那册你说的什么航海图志到哪里去了!”

林蓁大喜过望,赶紧拿了桂萼亲手写的条子,跑到了藏书楼里找人调出了厚厚的几大本文案记录。林蓁一看,这些记录都乱七八糟零零散散,找起来颇费时间,桂萼又老眼昏花,全靠林蓁一个人在那里翻查,林蓁眼看日头西斜,对桂萼道:“大学士,要不,让徐子升来和我一起找吧?”

桂萼自然点头同意,林蓁回去悄悄对徐阶一说,徐阶赶紧放下手上的笔,跟林蓁一起赶到了署堂后面。他们两人翻来翻去,最后几乎就要放弃了,桂萼也从一开始等的兴致勃勃,到歪在黄花梨木的太师椅上打起了瞌睡,林蓁看了一眼桂萼,摇摇头,对徐阶道:“算了子升,明天再找吧。”

徐阶却仍然没有放弃,对林蓁道:“维岳,后天张璁又要到翰林院来了,我总有种预感,他这次要不把翰林院折腾个天翻地覆,他是不会罢休的。我一不得他的欢心,二朝中也没有什么相识,虽然我徐子升兢兢业业,从来没有什么过失,但我觉得他肯定要杀鸡儆猴,唉,维岳啊,你和我,说不定这次都要受到波及……”

他一面说,一面仍在翻看着手中那一卷卷的记录,边看边道:“……所以,如果那套航海图那么重要的话,我们最好赶紧找到它,越快越好。”

徐阶这么一说,林蓁也觉得紧迫起来,两人趁着桂萼睡的稀里糊涂,又翻看了几卷记录,外面的天,已经渐渐黑了。

这时候,桂萼那宽大的椅子啪的一响,林蓁赶紧跑过去扶住他。桂萼睁开眼睛,道:“哎哟,怎么都这么晚了,你们两个还在这儿呢……”

他话音未落,旁边就传来了徐阶惊喜的声音:“大人,我找到了,在这儿:二年由南京翰林院送入:《自宝船厂开船从龙江关出水直抵外国著番图》。”

林蓁差点扔下自己正搀扶着的桂萼就朝徐阶这边跑了过来,桂萼紧紧抓着他,徐阶则把那卷记载拿到了桂萼和林蓁面前,在已经很是昏暗的天色下,林蓁往那书页上看去,他和徐阶的脸色却马上就黯淡了下来,因为后面写着:“五年初,因书库修葺,无处存放,与三十余卷兵部职方司旧籍转往——”

林蓁心里一沉,下面赫然写着:国子监。

京城国子监,林蓁虽然知道这些翰林院的图书如果暂时寄放在那里,应该是不会允许一般的国子监监生接触的,但他心里还是感觉非常不安,毕竟翰林院的官员就这些,平时也不会乱翻乱看,而国子监的监生水平可就是良莠不齐了。万一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呢?

林蓁先前只是想着怎么才能找个借口让桂萼把历年翰林院的藏书记录拿来给他看看,哪里敢让桂萼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可他现在一想,时间紧迫,刻不容缓,万一自己……他一定要知道那套航海图的下落,既然如此,何不让桂萼直接替他去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