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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今天夏言大概是听到了张敬孚要来翰林院的消息,他根本就在翰林院出现。张敬孚紧紧盯着另一位翰林学士,问道:“你可愿意和老夫一起上疏?”

那位翰林学士的心里显然在进行着激烈的交战, 整个大殿上一片寂静。他年纪也不小了,是顺利致仕还是流放外地,或许就看他今天这一句回答了。

其他的人也都提心吊胆的想着自己一会儿到底应该怎么应付,过了半晌,那位翰林学士结结巴巴的答道:“首辅大人, 此事……此事关系重大, 可否让下官回去查阅一下相关的……”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张敬孚就怒吼道:“我问你愿不愿意上疏!”

所有的人都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桂萼都差点被张敬孚吓出心脏病来。桂萼眼看不能再这么下去, 他只能起身对那人道:“此事自然要细细查阅典籍, 不过眼下张大人只是问你是否愿意和他一起共同起草这奏疏的内容, 你若是觉得有理,先答应下来便是了。”

那人实在受不了这份惊吓, 深深一躬, 道:“下官愿意效劳……”

张敬孚双目之中的红光终于褪去了一点, 他恶狠狠的看着剩余的人,问道:“你们呢?还有谁有异议的吗?”

翰林们低垂着头,一声不吭。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传出了一个不大的声音:“下官不敢苟同。”

这几个字就这么从容不迫的从徐阶的口中说了出来,却显得格外掷地有声。很多人都被吓坏了,桂萼也开口道:“此事确实非同小可,你们回答之前都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再说……”

张敬孚竟然没有反应,就这么看着大家在不同寻常的低气压中往后面各自办公的地方走去。他缓缓跟在后面,一直走到了编修厅,停在了林蓁和徐阶的桌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徐子升,你觉得你有多么了不起吗?你一个小小的七品编修,也敢反对老夫的意思?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你是不是想背叛老夫?!”

徐阶仍然是刚才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他站得直挺挺的,在众人的注目中回答道:“叛生于附。我徐子升什么时候依附过您,何言背叛?”

张敬孚本来想私下里跟他说上几句,让他在翰林院里好好做个自我检讨,以便挽回自己的面子,谁知道徐阶竟然这么公然和他作对,他脸上的怒气渐渐凝结成了冰冷的笑容,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过头,向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翰林院自讲读学士以下,老夫都已经根据你们的表现作出了去留决定,你们自己到桂萼大学士那里去看吧。徐阶,你就不用去了。你从现在起停职!给我回家等着你的处置结果!”

徐阶愤然站起身来,道:“降低孔圣人的封号,是‘毁圣’!是寒天下士子之心!张大人,就算您撤我的职,我也绝不会和您一起上疏!”

张敬孚根本没搭理他,也没回头,这时,身后又传来了一个声音:“首辅大人,下官有几句话想说。”

这回,张敬孚脚下一顿,却仍背对着众人, “呵呵”笑了两声,道:“好吧,你说。”

林蓁深深一拜,道:“大人,《国语》有言‘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请大人慎之!”

这句话说出了所有翰林的心声,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又转移到了张敬孚身上,想看看他会作何应对,张敬孚似乎颤了一颤,却又抬起脚,继续往外走去,只是这一次,他的背影不再是那么趾高气昂,他的脚步也有些不稳,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了下来,低声道:“林蓁,对老夫不敬,巧言惑众,与徐子升一起,即刻停职!”

张敬孚一走,翰林院里炸开了锅,很多人都赶去桂萼那里看自己的考评结果去了。回来的人当中,有的被外遣,有的直接被罢了官,即使留下的也心有戚戚,满脸忧色。赵时春、龚用卿还有席春围在林蓁和徐阶旁边,想要说几句安慰的话,徐阶还仍然气的胸膛不断起伏,道:“我徐子升这一年所处理的任何公务都没有丝毫差错,要撤我的官,也要有个理由!仅仅因为我和他意见不合,就停我的职?我要向皇上上疏!孔圣人的谥号和祭奠也是他说改就能改的吗?这么匪夷所思的决定,难道你们大家都能够认同吗?”

桂萼忽然出现在了门口,道:“林修撰,徐编修,你们各自收拾一下东西,到前面署堂来吧。”

林蓁一直没有说话,这时才开口对徐阶道:“走吧,子升。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段时间咱们也太累了,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又有什么不好呢?”

毫无疑问,今天夏言大概是听到了张敬孚要来翰林院的消息,他根本就在翰林院出现。张敬孚紧紧盯着另一位翰林学士,问道:“你可愿意和老夫一起上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