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以为背叛了他的人,竟然是救了他的人。
用魂替他、用血养他。
而把自己,交给了天雷的怒火,被吞噬得尸骨无存。
他从来都没给自己留下后路。
他断得干干净净。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唐辛双眼发红,疲惫至极。他看了来人一眼,慢慢地问:“你全都知道是不是?”
曲老看着他,叹了口气。
他终于吐露真相:“……是他安排老臣前往唐山迎接君上。暗中支持整个唐山的,也是他。”
唐辛彻底怔住。
仿佛回到那一年,他高坐王座,冠冕上的十二玉珠,敲击清脆。
持笏的老臣迈出一步,于百官众仆面前、高阔朝廷之上,铿锵砸下一串又一串的辛辣弹劾,字里行间的侮辱轻慢,他听着都觉刺耳难堪。
白卿无动于衷,他却暴跳如雷。
原来一切,都是那人自导自演的好戏。
而他,终于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杀死了想杀的人,应当是痛快地笑,或者癫狂地哭,可是为什么到了此刻,笑也笑不出、哭也哭不出了呢?
曲老看着唐辛有些扭曲的神色,叹了口气,从袖中摸出一纸信笺,呈递给了他。
他接过,映入眼帘的,是属于那人端庄板正的字体。
“君上看见这封信的时候,臣也许已不在人世。臣只有几句话,想告与君上。于君上而言,臣是悬首的利剑,是滔天的罪过,是忤逆的反贼。臣是必须被消除的污点。”
“所以,君上,不必为臣的死而伤怀。一将功成万骨枯,既是白骨,便没有什么可惜的。”
“臣或许不曾说过,从目睹您登上王位的那天起,臣便相信,君上会成为一位独一无二的明君。”
“君上,臣愿为你脚底的砖石、为你手中无往不利的剑、为你登上高处而必须踏碎的尸骸。”
“这是为臣之道,亦是我的道。”
多么淡然的口吻,多么誓死尽忠的剖白。
可是在他面前,他从未提起半句,也从未说过这样多的话。
白雨渐……
他在引颈受戮的时候,那颤抖的眼睫下,究竟掩藏的是怎样的情绪呢。
他步步筹划,看似将王逼入深渊,实则是为王铺好了另一条崭新的,帝王之路。
他当真是忠心无二的忠臣,忠心到了死!
而他才是彻彻底底的反贼、千真万确的乱臣贼子!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臣他、助他、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