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大概天已大亮的时候我父亲来了。他拎着一个保温瓶,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我装作刚醒的样子,看着他平静地注视着我。
父亲说,“你醒了。”
我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他看上去老了不少,双鬓几近全白,我知道我割腕的事实实在在地吓到了他。他继续说,“这事我没有告诉你母亲,免得她担心。学校那边我给你办了休学,这段时间就暂时先待在这里吧。”
他也不等我说什么,扶着我起身喝了碗汤,补血养气。然后他便出去找医生谈话,可能觉得我依然在对外界不理不睬,也就没有避讳,两个人在门口就谈了起来。
我听见那医生说,“只要人救了回来,手腕上的疤等它自然痊愈就行,或者愈合后再做个激光治疗,连疤痕都能彻底不见,但这都是小事情。严重的是他的抑郁症,听您说,他是因为受到了恋人的伤害一蹶不振,这可有些不妙了。我和他说过几句话,他求生意志不强,说话迟钝,思维迟缓,看上去会反复发作。”
父亲说,“您的意思是……他还会自杀?”
“这倒是未必。之前您应该不知道顾先生有抑郁症,所以没有防备。等他状况好点,我建议立刻安排心理医师给他,如果您再看得严实点,他不会有什么问题,您不用这么担心。”
“我看他睡眠也不大好。”
“这都是抑郁症的正常现象。严重的患者还会产生木僵,或者幻觉、妄想等精神病性症状。但我还是希望您能乐观,家人的情绪对患者有很大的影响。”
“我明白了。”
父亲再次推门进来。我轻声地叫他,他可能也没想到我会突然开口说话,整个人都晃了晃。他走到我身边,摸了摸我的头,“你说,我在。”
我对他说,“我是不是可以放好长的一段假。”
“你想放多久的假都可以。”
“好的呀。”我一字一顿缓缓地说,“那,你可不可以一直陪着我。”
我看见他不动声色地哽咽起来,然后点了点头。虽然我话没有说明,但我们父子二人心意相通,他岂能不明白我已经下定决心,要把那人从心根里摒弃。
虽然分手后他便在我的意识里阴魂不散,不允许我酣睡沉眠,却还想要我在梦境里睁眼。
但世间哪有这般霸道的理。
第四十二章
我重新上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