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尚德很明显能够从燕十三的脸上读出他的想法,用力地把他掼在墙上,任由灼热的呼吸摩擦过他的耳垂,道:“大人,你还记得你十六岁的时候在燕城一枪崩了的那个打老婆的烂鬼吗?”
燕十三连日来奔忙在鞍马劳顿里的记忆一下子就被他唤醒了。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跟卿小哥在最后迷迷糊糊的时候痛哭流涕地说了什么。
【我这辈子,其实干过很多现在想起来挺懊悔的事。】
【你现在也知道了,我是燕城十三少,我年轻的时候压根儿就算不上什么好人,或者说得更厉害一点儿,那就是一个混不吝的混世大魔王。】
【我甚至还杀过人——城窑子里的一个烂鬼。那时候我大姐刚好跟那个混帐的玩意儿分手,我看见一个大男人居然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追着一个衣衫破烂的妇人在街头殴打,还不是那种普通夫妻间的打闹,这看起来,真的就是仇人在打仇人。】
【旁边的几个路过的对着那男人指指点点,话里话外就是这个男人怎么怎么糟糕怎么怎么恶心,成天不是赌钱就是喝酒,也不知道出去找个活计,就知道打老婆。打老婆也就算了,偏偏下手还往死里打,打完照样儿拿他老婆给人寒冬腊月里洗小山一样的衣服挣来的几个苦命钱去花天酒地。】
【这个男人的老婆还被他打了小产,拖着奄奄一息的身子,苦兮兮地沿街乞讨,就为了给她唯一喘气的儿子要一口饭来活命。】
【当时听到这些话,我真的是一个热血上头,满脑子里都是我大姐给那个混账玩意儿洗衣做饭操持家务,还要挑灯夜战翻译帝国来的书稿补贴家用,累到差点儿就没命,结果那个混帐玩意儿有一天领了个女人回来,跪在她的面前跟她说:求你成全我们。】
【我大姐回家的时候,连个好好的人样儿都没有了,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骨瘦如柴’。】
【我当即眼睛都红了,就从腰上掏出我刚刚从钱小少爷那里搞来的花口撸子照着那个烂鬼的头就来了这么一梭子,谁都拦不住。】
【过了很多年,我一直没有为这件事后悔。】
【直到后来几年,我被大姐从帝国教化场里提出来,关在家里冷静。她跟我提起那家的孤儿寡母,说她后来找到那个妇人的时候,她已经成了燕城窑子里最低贱的风尘女,只是有一个儿子尚算争气,想要去读书,精忠报国,做一个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