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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小不是怜悯的理由。

“但是。”然而这样的容庭芳,看着余秋远,目光却软和下来。“但是。余真人,若是你说——你不愿与魔界为敌,不愿和我交恶。我是信的。”

他们可以打个痛快,可以言语犀利互不相让,甚至永远站在渭水两端遥遥相望。可能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余秋远。他也改不了仙魔从来两立的局面。但这世上,倘若说还能叫容庭芳将心相托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

余秋远的心湖中霎那间像被投下了一块巨石,滚烫的大概是在炼狱谷中烧红的那种,掀起滔天巨浪。叫他不止心口发烫,就连眼底也微微发烫起来。一时噎住了喉间,吐不出只字片语。而眼前的容庭芳——就像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龙,逐渐收起了狰狞的逆鳞,消弥了雷电,平和了清风。海潮轻涌,眼前人如皎皎明月,叫他看得错不开眼。这个天地间,什么都可以不要了。也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余秋远生平,怕一件事。不欲叫人知。从前,在婆娑幻境中,就被幻境瞧了个明白。谁说幻境不过是人造的东西,是个困住别人的囚笼。这世上能困住人的,只有人心。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知道,余秋远很怕容庭芳不相信他。

他担心容庭芳会猜忌蓬莱对魔界心生偏颇。

也担心容庭芳会误会他故意放任别人杀了沙那陀。

更担心有朝一日,容庭芳会对他露出失望的表情,就像是心被击碎了一样。

苏玄机曾经告诉他:“师兄,你自己的选择,想必另有考量,我不多加干涉。可是师父教导,为道者,心思通明方能入道。道心准不准,你当真明白吗?”

余秋远没有回答,但他知道自己道心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