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一般喊他“六师弟”,文漆和他年龄相仿,平素不是怕得很了,从不肯喊他“六师兄”,不是喊个“哎”,就是喊个“排第六的那个”。

长瀛更不可能了。当年他为了好玩,一直逼人家喊“爹爹”,长瀛迫于他的淫/威,苟且偷生地喊了许多年。后来虽然长大了点,除了担惊受怕就没再喊过,但也从没喊过他的名字。

封弦倒是会喊,但此人,喻识五年八年也见不着一次,也没听过几次;许愫也喊,但他与许愫,素来便不大对付,就没说过几句话。

这样算下来,喻识听过喊他名字的,大多是出自敌手之口。

一般什么大魔头大妖物临死之前,都会愤愤地喊一声他的名字,外加百八十句恶毒之言。

喻识又想起,尚渊也是喊他名字的,还有,那人也是。

不过此二人,眼下也得算作是敌人了。

风声雨声狂乱,喻识于此时粗粗计量了一遭儿生平,只觉得他这两辈子活下来,勉强算得上相熟之人,也不过寥寥这几个。

还活着的,便更少了。

命里带的缘分浅薄,大约当真是无可解。

喻识一时间又念起身边的陶颂来,心下一阵酸涩。

他此去尽人事,倘若造化眷顾,当务必能保得陶颂周全。

退一步讲,假如不与他牵扯,陶颂便可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那这个缘分,他也不奢望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