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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出身旧姓华族,看不惯时下浮薄风气,沈宜秋便挑了件樱桃花色方胜缬的半旧春衫,下着青碧罗裙,双鬟髻上插一对素金折股钗,别的钗钿一概全无。

梳洗停当,沈宜秋披上素纱披帛,带着两个婢子出了门。

青槐院是个两进院落,有两重厅堂,四面围以回廊。

沈老夫人所居寝堂面阔五间、进深九架,庑殿顶上铺着碧绿琉璃瓦,朱柱粉壁,檐牙高啄,十分宏丽。

此宅是沈宜秋高祖所建,据说单这几间屋便花费了二十万贯。

即便在宫中,这样侈丽的屋宇也不多见。

这个时辰,沈老夫人照例在西边耳室的小佛堂里诵经。

沈宜秋一进屋,一股夹杂着些许朽木气息的沉檀香扑面而来。

氤氲香雾中,沈老夫人一身绛紫色小团窠织锦衣裳,跪于佛龛前诵经。

沈老夫人在她出阁六年后亡故,如今乍见久违的亲人,想起前世的种种,沈宜秋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沈宜秋的父母在她四五岁上相继去世,她是在祖母膝下长大的。

沈老夫人为人严苛,又不喜沈宜秋母亲,对她也是恨屋及乌。

上辈子的沈宜秋不明白,总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出众,祖母就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然而她为沈家鞠躬尽瘁多年,到头来只换得祖母一句冷冷的“无用”。

沈老夫人听到动静,却并不回头,半阖双目,将一卷《华严经》诵完,方才叫婢女扶她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