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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笑容里带着几分休戚与共的愁苦忧虑,还有几分隐秘的幸灾乐祸。

沈宜秋彼时不懂,如今全懂了。

按说她该感到扬眉吐气,可是没有,她看着他们举杯谄笑,争先恐后地与她斟酒倒茶,她心中毫无波澜。

这些人既已不能叫她伤怀,将他们踩在脚底下也不能叫她快慰,唯有一股浓浓的倦意从心底升起。

她竟有些想念承恩殿的夜晚,尉迟越不来的时候,她是何其自在。

画几笔画,写几笔字,剪剪花枝,合几味新香,有一搭没一搭地做会儿绣活,甚至只是歪躺在榻上,一边吃鲜果一边给小宫人们讲狐狸和老狸作怪的故事,他们那又怕又想听,双眼圆睁的模样实在有趣极了。

便是看账簿都比坐在这里强。

沈宜秋百无聊赖地坐了会儿,饮了三四杯酒,看了几支舞,蓦地想起来,她如今压根不必迁就谁,不由暗自苦笑,真是积习难改。

想到这里,她毫不犹豫站起身,刹那间欢声笑语、丝竹笙歌戛然而止,下面那些笑脸裂开一条缝,渗出惶惑和无措。

沈宜秋浅浅一笑,对众人道:“我有些乏了,请恕失陪。”

席间女眷纷纷起身挽留,沈老夫人把着她的手臂,忍气吞声道:“娘娘出嫁后,骨肉难得相见,婶母、姊妹们都念着你,不再稍坐一会儿么?”

沈宜秋将胳膊从祖母手中抽出来,福了一福,什么话也没说,转身扬长而去,披帛被风扬起,从沈老夫人的眼前拂过。

堂中鸦雀无声,只有太子妃和一众随侍宫人身上的环佩发出清泠泠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