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亏得甄珠体格壮实,没被盼娣撞倒,还能反手拉过盼娣:“对,咱们去跳皮筋,我的伤全好了!”
终于清静了。
李桂芳刚长出了一口气,就听到西屋那边传来小孙子“哇啦哇啦”大哭的声音,顿时刚呼出去的气又给憋了回去,恼得心头直冒火:“何小红你个废物秧子!连个孩子都管不好,我家解放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这种糟心媳妇!……”
很多时候,气憋在心里会憋出毛病来的,反过来只要彻底的发泄出去,回头人就会感觉舒坦多了。
反正李桂芳很快就舒坦了,将方才心底里的那丝不自在彻底的丢开了,就是何小红差点儿被骂得自闭了。
何小红躲在屋里直抹泪,她刚才就是听到甄珠的声音,才凑到窗户底下想听听出了啥事儿,结果一个没留神,儿子午睡醒来了,发现没人搭理就这么哭开了。本来就不算啥事儿,一岁多点儿的小孩子,哭啊闹啊,完全是正常的,偏就叫婆婆逮着机会又数落了她一通,她还没能耐回嘴。
你说冤不冤!!
李桂芳出了气就又去干活了,秋收是过去了,活儿却还有不少,她哼着小调离了家,留下毓秀和来弟面面相觑。半晌后,毓秀牵起来弟的小爪子,又往甄家去了。
……
其实,李桂芳方才的确是故意找何小红撒气的。
因为甄珠那话,令她想起了很多尘封多年的往事。
且不说周萍本身就是菟丝花一样的人,哪怕是李桂芳这种彪悍的农村老婆娘,在当初还年轻时,也吃了不少苦,只因家里没个顶梁柱。最初,苗光荣是在外打仗,李桂芳是跟公婆叔伯一起住的,那时还成,问题不大。可等苗光荣牺牲以后,各种麻烦事儿接踵而来,真的是让她连伤心掉眼泪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跟人对骂掐架。
她个性本来就强,她男人还是烈士,加上还有国家的补助、公社生产队的扶持,以及她娘家那边时不时的搭把手,这才勉勉强强的把日子给过下去了。
反观周萍……
李桂芳是挺瞧不上周萍那性子的,但以己度人,她又不得不承认一个女人拉拔俩孩子过日子确实很难。你要说周萍不缺钱,她当初也一样不缺钱,可过日子又不是光有钱就可以的。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人有各人的命。
在李桂芳看来,这事儿并没有结束,哪怕甄兴华能够如愿以偿的调到乡里,也一样无济于事。
而事实上,甄兴华调职一事远比其他人想象得更麻烦。
这年头,会开车且开得好的老司机特别少,按说甄兴华轻轻松松就能找到工作的。可问题是,眼下的工作都是分配的,普通人是没有权利不服从分配的。甄兴华原本就是作为退伍军人,县里特地给他安排的工作。这份工作赚的钱是多,可其实并不好干,最关键是你要调职,那就得有人顶上来,不然单位是不会放人的。
在再度出门前,甄兴华向单位领导递交了调职申请,可到底什么时候能批复下来,连他自己都拿不准。他只是告诉领导,是家里的缘故,不求调的职位有多好,只求让他能够天天回家。
说实话,这个要求真的不高。像县城乡里本来就有几条公交线路的,以甄兴华的本事,开公交车绝对没问题。可他能开公交车,原本公交车的司机却没本事顶替他去开长途大卡车。这么一来,事情又不好办了。
甄兴华再度出门已经是八月下旬了,很快整个八月就过去了,各个中小学再度迎来了开学季,学生们更是牟足了劲儿赶在最后两天拼命的补作业,然后在开学第一天挨老师的骂。
开学后,毓秀她们就是五年级的学生了,这一带的学校全都是“五二二”学制,也就是小学五年初中两年高中两年。全部念下来也只需要九年而已,要是以八岁入学来算,到高中毕业也就十七岁。假如是城里人,十七岁就可以去上班了,乡下地头则十四五岁就可以算做半个劳力,下地干活拿壮劳力一半的工分。
等于说,这是毓秀她们几个上学校的最后一年了。
要说毓秀其实无所谓的,对她而言,咋样都没区别,反正她永远都是认真刻苦用功读书的好孩子。不过,对其他同学来说多少还是有些区别的,因为小学升初中是需要考试的。
当然,这年头的小升初没后世那么夸张,卷子是小学老师自己出的,也不是按照分数线择优录取的,而是看及格线。简单的说,只要五年级下学期的小学毕业考都能及格,就可以顺利的升入公社初中。万一要是没及格,也不是不能找找门路疏通一下,实在要是惨不忍睹,譬如多年前的苗解放这样的,也可以选择留级一年,来年再考一回。
也亏得甄珠体格壮实,没被盼娣撞倒,还能反手拉过盼娣:“对,咱们去跳皮筋,我的伤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