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你看那苗家,不就供出来了?咱们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还不准咱们学?笨蛋没那个福气,还不兴聪明的兄弟出息起来?非要所有人都窝在乡下地头啃饽饽……”
不一定所有人都是这么个想法,可不得不说,有这种想法的人占了大多数。
谁让这年头还是习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不分家就都是一家子,一家子那计较那么多干啥呢?与其所有人都过不好,还不如咬咬牙供出去一个,兴许将来就不一样了。
村长很是无力,偏这会儿又有人跑过来喊他。
“村长!村长快来啊,那头老刘家打起来了!”
说起来,这老刘家也是村里的名人。最出名的事儿是啥呢?是很多年以前,刘家三媳妇用杀虫剂给长了头虱的小儿子洗头,结果生生的把人给洗没了。
那家也一直挺不安生的,尤其在那事儿之后,刘家三媳妇被家里人狠狠的收拾了一番,从此抬不起头来,重活累活永远都是她的,吃的却是剩饭剩菜,她男人稍有不顺心还会抬手给她一巴掌。
这些事儿,村里多数人都是知道的,甚至连刘三媳妇的娘家也有所耳闻,却没人帮她出头。她原有俩儿子,死的那个是小儿子,还有一个大的,今年也该说媳妇了。
问题就出在这里。
刘三媳妇的大儿子属于憨厚老实那一挂的,非要说的话,倒是跟苗解放那种挺相似的,都是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农活倒是干得不错,性子也还行,但一点儿也不出挑,存在感非常之弱。本来,像他这种娶个媳妇也不难的,刘三虽说爱打婆娘,对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是很上心的,夫妻俩就这么一个孩子,平时开销不大,攒一攒钱凑出儿子的媳妇本倒也不难。
结果,临到说亲了,刘家老俩口要求他们把钱拿出来,供老二家的小儿子上学。
这还不是夫妻俩闹矛盾那么简单的,而是刘三跟刘二干上了。
村长简直要疯。
而跟着他赶过来的村委等人也是面面相觑,在他们看来,让儿女为了某个出息的兄弟牺牲那是应该的,可轮到自己时,这心里很不是滋味。
……
苗家那头,李桂芳总算将毓秀上学要用的东西都归整好了,主要都是夏秋季节的东西,冬装几乎没带。因为她打听到,首都那头的冬天比他们这一带要冷上太多太多了,与其带棉袄不如回头在首都买一身厚实的。同理,棉被褥子也是一样的,带着笨重不说,到时候还不一定能派上用处。
费了半天劲儿,李桂芳这才折腾好了,还没等她松一口气,紧跟着她娘家嫂子就过来告诉她,全村起码一半人都在骂她,尤其那刘三媳妇,要不是有人拦着,估摸着就该打上门来了。
“啥玩意儿?!”
李桂芳懵了个结结实实,随着开学日子的临近,她这几天真就没工夫去管别人家的事儿。整理行囊还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对毓秀进行临时的特训。
特训的内容很多,单就是洗衣服特训差点儿要了李桂芳的命,她是咋都没想到,自家这个打小就聪慧的孙女居然连洗衣服要往领口袖口多打两遍肥皂都不知道。
洗衣服刷鞋、铺床叠被、收拾房间……
眼瞅着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李桂芳愁得头都快秃了。她一直以为,学习才是最难的,像这些简单的家务活儿,不都是看一遍就会的吗?哪怕先前的秃头小傻子来弟,那也只是不会喂鸡赶鸭生火做饭,来弟她是会自己收拾屋子的,包括洗衣服她也是会的,反正李桂芳对来弟的要求一贯都是,别给家里添麻烦,管好你自己。
可李桂芳真没想到,毓秀啊,她连自个儿洗头都不会。
意识到这一点后,李桂芳恨不得抬手给自己两巴掌,尤其是毓秀可怜巴巴的望着她,一副“奶你跟我去吧”的表情,愈发得让李桂芳心揪着疼。关键吧,再怎么心疼,该训练的还得训练,惹得这几天甄美哪儿也没去,就搬了一把小凳子,坐在廊下看李桂芳往死里折腾毓秀。
外人都猜错了,甄美之所以不闹腾,一则是她脑子蠢,听信了李桂芳说的家里钱不多,暂时只够毓秀使,等将来毓秀有出息了,她就可以跟着享福了;二则她最近每顿都能吃个八分饱,还能在家看大戏,傻子才闹腾呢。
至于为啥甄珠变卖嫁妆她也没半分反应……
她原先就知道甄珠有多少嫁妆,一样一样的她都看过的。再说了,原先她嫉妒甄珠,那是因为俩人是一家子姐妹,哪怕大人是分家了,可她又不知道啥叫分家。都姓甄的,咋的就你有我没有?如今就好了,她改姓了苗,别说甄珠眼下是在卖嫁妆,就算再买个十倍二十倍的,关她屁事!
“那家里一共就那么点儿钱,村长你说的容易,一碗水端平了,真要是那样,我家啥时候才能出个大学生呢?这辈儿苦一点,下一辈儿不就享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