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安公主这些年屈居拢秀宫,她母妃又新丧,皇上这是体恤她,赏她一箱子云锦也算不得什么。不过那云锦料子是甚是华美,本宫这儿尚有几块,等会让卫姑姑拿出来给郭妹妹及陆妹妹,回去给惠儿、灵儿各做上一件新衣,皇上膝下公主不多,过年该是穿得一团喜气才是。”吴皇后垂下眉眼,口气很是温和。
“多谢皇后娘娘关爱。”郭淑妃与陆婕妤赶紧起身行礼致谢。
“我当是谁?原来是出自拢秀宫的那个祸星的女儿,真不愧是祸星之女,这些年不声不响,这一出来便使出了浑身的技俩献媚于皇上,连山上的几朵野红梅都拿来送皇上。我算是明白了,我家灵儿必是受了祸星之女的连累,和她一块出了趟门,回来就病成这样,她肯定又在皇上面前进谗言说了我家灵儿的不是,所以皇上都不来看我的灵儿了!”
陆婕妤向吴皇后行完谢礼之后,直起身子就说开了,趱说还越气愤,说到后来紧捏着帕子的手都发抖起来。
“陆婕妤,别当众发这些牢骚,皇上喜欢安公主,自有喜欢她的道理,你们也不便多加置喙。也罢,本宫有些乏,你们都退了吧。”吴皇后抬袖打着吹欠道。
众妃赶紧起身行礼告退。
陆婕妤愤愤然地出了门,她越想心里越是气,脚下的步伐也越走越快,身后的一帮侍丛只好快着步子紧紧跟着。
陆婕妤一路疾行,不知不觉竟走至了透逸湖附近,抬头一看,再往前一点便是披香殿了。看到披香殿的宫墙,陆婕妤心里更是气愤难平。
陆婕妤正一肚怒火无处发作之时,便发现前面的花园小径竟走来了三个人。
一左一右两个宫女走在稍后一点,前面的是个少女,石榴红的素面杭绸小袄,白色的曳地裙,外罩一件大红羽纱面鹤氅。那少女生得很是娇俏妩媚,正侧脸和身后的姑姑说着什么。
“娘娘,这便是披香殿的意安公主。”陆婕妤身边的一个姑姑上前低声道。
陆婕妤一听“意安公主”几个字,立时火气冲天再也按捺不住,她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清了清嗓子,拿一块帕手掩住嘴,口中像很是懊恼地道:“哎呀,眼瞅着今儿天气好,本宫想着来这透逸湖边走一走,可没想到,竟见着一股子晦气了,也真是的!”
听着耳边传来的阴阳怪气声,季意安有些惊讶地抬起来。一眼便看见一个装扮艳丽的宫装妇人,正拿块帕子掩着嘴,身后跟着十来个宫女。那妇人生得肤白,尖下巴,细眉细眼,季意安立刻便知晓了她定是季灵儿之母陆婕妤。
季意安见她说话刻薄,想来元乐帝曾说过她“不明事理”,想来是个浅薄的妇人,便懒得理会她,便对身后的两人道:“崔姑姑,碧茜,我们回去。”
季意完说完便转了身,欲带着两人离开。却不想陆婕妤见她有意避开倒是来劲了,立刻在她背后扬着嗓子道:“真不愧是祸星之女,果然是生得妖媚又轻狂!”
季意安一听“祸星”两个字,立刻停住了脚步,心里也似被钝刀一样慢慢划过,当年的母妃就是被诬为“祸星”,被先太后娘娘下令关进了拢秀宫,痛苦挣扎了一辈子。可如今,这个陆婕妤竟然当然敢称她是“祸星之女”,诋毁她季意安也就罢了,竟然敢当面指摘她已经过世的母妃,这叫她如何能忍?
季意安转过身,状似才看到眼前陆婕妤这一行人,她面上先生了一丝怯意,然后轻柔着嗓子唤崔姑姑道:“姑姑,你看迎面那名妇人,生得尖嘴猴腮的,那下巴尖得都快戳死她自己了,脸色惨白惨白的,大太阳底下我瞧着也有些瘆得慌啊!”
季意安一边说着,一边还朝崔姑姑的身边靠了一靠,似是真被陆婕妤给吓到了。崔姑姑赶紧伸手扶住了季意安,面上带笑状似宽慰她道:“安公主,别怕,这是宫里的陆婕妤娘娘,公主您头一遭见,一时吓着也是难怪的。”
刚才陆婕妤对逝去的娴美人出言不逊,崔姑姑肚子里也是窝着一把火,这会见季意安出言损她,也乐得配合她起来。
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可将对面的一帮人给惊着了,陆婕妤瞪着眼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她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她身后那帮伺候的,先是发愣,继而都不由自主悄悄往陆婕妤脸上看去,想看看一向以肤白小巧著称的婕妤娘娘,真是是否如对面的那个少女说的那样,“下巴尖得都快戳死她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