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莹直视着范子淮,语气平淡却森然:“‘天地君亲师’,做学生,第一位的就是尊师重道。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不求少爷能像侍奉宁远将军一样侍奉先生,但与人交往,基本的礼仪还是该有的。”
范子淮涨红了脸,身边的小厮腿都吓软了,还从来没有一个婢女敢和将军的嫡子这样说话。
小厮细声道:“这位姑娘,快别说了,给少爷道歉。”
陆婉莹执拗道:“要我道歉,是因为我说的不对?还只是因为我冲撞了少爷的面子?难道在将军府,贵人的面子比大道正义要重要?”
范子淮的眼眶涨的比兔子还红,先生这时已经赶到了,得知了先前的事情,连他也连连道歉了起来:“少爷年少贪玩,稍加约束便好,犯不着为这样的事情置气。”
小厮道:“你是哪个房里的婢女,敢这样顶撞少爷,待我禀报将军,有你好果子吃!”
陆婉莹却很淡然,宁远将军虽然威严,但向来恭谨忠义,美名在外,并不是会包庇儿子戏弄师长的人。
陆婉莹道:“那你禀报无妨,宁远将军会如何定夺,少爷比我更清楚。”她看了眼范子淮,那少年已经开始微微发抖。
将军夫人早年去世,范雅和范子淮没有母亲照顾,只有宁远将军一人教导。只有父亲,还是个威震四海的武夫,管教孩子的时候不免用上了军营里的手段。军令如山、法纪森严,范雅是个姑娘,并不会打骂,却养成了个刁蛮泼辣的性格。可怜了范子淮,动辄就是家法伺候,还好他体魄强健,从小练功,不然绝对受不了。
光是想着父亲的责罚,范子淮就浑身发冷。
陆婉莹生气之余,还有些心疼。
从某个角度来说,她被换到陆家,也是有好处的:至少成年之前,她还是富家娇养的千金小姐,父母双全,兄妹之间也和睦。
既然母亲不在,就由她弥补这些年范子淮缺乏的管教吧。
范子淮开口,声音带着少年人的青涩:“不必告诉父亲了。”
陆婉莹道:“我刚刚的话,你可想清楚了?”
她并不是指责的意思,而是如果这些话没有人告诉过他,就由她告诉他。
范子淮侧过脸去,道:“对不起。”
陆婉莹道:“你该道歉的人并不是我。”
她只是自己不凑巧,被误伤了,范子淮真正想戏弄的人,是他的先生。
范子淮走到先生面前,先生连连摆手:“不必不必,我受不起啊。”
范子淮咬牙,边说边往陆婉莹那边瞟:“抱歉先生,子淮以后不会了。”
先生局促地抱着包袱:“哎,少爷不必自责。”
小厮道:“先生还没放置行李吧,这边请。”于是便引了先生去客房。
范子淮边挠着脑袋边往陆婉莹的方向走来,眼睛忽闪忽闪地,有些不自然。
他打量着这个好看的女孩子,似乎从来没有在将军府里见过,湿漉漉的眼睛小鹿一般,倒有几分可爱。
“你这丫头,凶得很,不过还挺有意思的。”范子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