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欢和韩缇的马落在了最后,进了城不一刻便与其他人失去了联系,这时正是午夜,黑暗中严欢跟着他绕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巷,只见他放缓了步子,走到巷子中间一棵大槐树下,勒住马,在树影中停了下来。
严欢急忙下马,奔到他身旁,借着月光,他看到韩缇脸色青白,头发都被汗湿透了,汗滴正顺着下颌一滴滴掉下来,心中不由大痛。
韩缇右手搂住拔拔嫣然,左手拔出短刀,在两人中间一砍,随即松手,将拔拔嫣然放下马背。
借着月光,严欢此时才看清,原来那羽箭将韩缇射了个对穿,箭簇穿过他腰部,又穿进了拔拔嫣然左臂,将两个人穿在了一起,他这时已用刀将长箭砍断,严欢便接住了拔拔嫣然,将她抱了下来。
严欢正要抱着拔拔嫣然上马,却见韩缇左手短刀还鞘,身形缓慢地滚落下马,随即弯着腰,双手用力按住腰部,道:“严大哥,我受伤甚重,不能再骑马了,你快走。”
严欢看着他面惨白的面孔,心中又急又痛,将拔拔嫣然放在一旁,扶着韩缇,道:“让我看看伤口。”
他甫一伸手,韩缇便握住他的手,道:“严大哥,你这几日都不理会我,是什么缘故?”
严欢看着他略有些暗淡的眼神,心里痛的快要滴出血来,沙哑着嗓子,道:“没有的事,你多想了,我不是一直在你周围么。”
韩缇闻言虚弱地笑了笑,道:“在地牢你,你为了救我,还替我挡了一刀,伤了手臂,我都看见了,只是……只是你前几天都不理我,我心里发慌。”
严欢心中又是疼惜,又是内疚,道:“我永远都不会不理你,就算你不理我了,我还是会牵挂着你,放心吧。”说着解开他衣襟,借着月光细看之下,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原来那羽箭上通身都生着细细的倒刺,虽然韩缇已经点了止血的穴道,但没有专门的工具,箭杆一时却还取不下来。他身上本来穿着黑衣,此时严欢打开他衣襟,才发现流了很多血,把白色的亵衣都染透了,血顺着腿流下来,连靴子都染了一半。
流了这么多血,他白皙的面孔此时苍白的接近透明,原本玫瑰色的嘴唇泛着灰白,神智却还清醒,一时间听得杂乱的马蹄声隐约传来,知道乌衣教众已然快要追上,他眼中流露出焦急的神色,道:“严大哥,别管我了,你带上嫣然快走。”
严欢听到这话心中猛的一抽,记得苏宁临死前在地宫中也是这样说过,此时韩缇说出同样的话来,那生离死别的场面仿佛立时就要在自己眼前重演,令他恐惧不已。
听着马蹄声由远及近,严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左右看了看,发现身边有个角门,还是开着的,身旁院内不时传出丝竹之声,心念一动,便拔出匕首,向两人的马臀上分别一刺,两匹马负痛,长嘶一声狂奔而去,随即严欢将拔拔嫣然扛在肩头,又用力扶着韩缇,推开那角门走了进去。
这个角门想是开在某个大户人家的后花园的,一进门,绕过一个小小影壁,便是一座极大的假山,严欢扶着韩缇,只觉得他脚步越来越沉重,来不及多想,便将他扶到一处假山的石洞中,让他靠着石壁坐在地上,随即放下了拔拔嫣然。
韩缇流血过多,一放到地上便昏厥过去,严欢无法拔出他身上的羽箭,只能给他上了点止血的金疮药,一时心急如焚,却又想起拔拔嫣然适才也中了箭,无奈回身检视拔拔嫣然的伤处。
拔拔嫣然在乌衣教中被人下了麻药,此时还在昏睡,严欢用匕首割开她手臂,将箭簇取出,撒上金疮药,又将她伤口包扎好。那箭簇进入她胳膊并不很深,因此伤口不大,流血也不多。
严欢复又回头走到韩缇身边,轻轻将他上身抱在怀里,摇了摇,他没有醒,严欢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一个尖细的女声道:“你们老板不在么?”
一个老者答道:“在的,您稍后,我已着人去请了。”
话音刚落,严欢只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嗓音道:“原来是张护法,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则个。”
严欢正在思索这声音在哪里听过,那尖细女声又道:“今日我们捉拿北魏奸细,你们可看见有可疑人等进入你们园中?”
那熟悉的声音惊讶道:“啊?有奸细?张护法,我与贵教马先生可是至交,您可要保护我们的周全啊。”
那女声道:“那是自然,近日若有可疑之人来你这里,须得速速向我回报。”
严欢和韩缇的马落在了最后,进了城不一刻便与其他人失去了联系,这时正是午夜,黑暗中严欢跟着他绕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巷,只见他放缓了步子,走到巷子中间一棵大槐树下,勒住马,在树影中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