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队的领队做乌力吉,严欢曾经问过他为什么非要把他带回来,他却总是不回答,严欢问了两次,也就作罢。
乌力吉也问过严欢的名字,严欢随便编了个复姓,又编了一个四个字的极其绕口的名字,加起来六个字,乌力吉学了半天也没学会怎么叫这个古怪的名字,于是放弃了,自己给严欢取了个库莫奚名字,叫做阿穆尔,严欢问是什么意思,乌力吉说是“和平”的意思,严欢觉得还不错,就接受了。
到达海拉尔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中了,一到部落的栖息地,族人们就纷纷跑上来,拿着美酒和羊肉慰问远行归来的亲人,大家用土话互相打着招呼,严欢虽然听不懂,也大概能猜到是“二狗啊,你回来啦,你媳妇可想死你啦”、“张三,你家的马儿又下了两个小崽子”之类的话。
族人们虽然都不认识严欢,但还是给他送上了美酒和羊肉,纯朴善良的库莫奚人让严欢本来低落的心情恢复了一丝温暖,晚上的时候,族人在草原上点上篝火,载歌载舞欢迎勇士归来,严欢抱着酒坛子,边喝边笑,然后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阿穆尔……阿穆尔……”
严欢昏睡着,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话,于是厌烦地翻了个身,继续睡觉,那声音却不放弃,继续呼唤:“阿穆尔……阿穆尔……”严欢这才想起,自己的新名字就叫阿穆尔,于是勉强睁开眼睛,却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站在他身边,弯腰看着他:“阿穆尔大哥,你终于醒啦,你喝了好多酒,都睡了两天啦。”
严欢一时反应不过来,茫然看着她微黑俏丽的面孔:“小姐你谁啊。”
“我是吉雅。”黑美人扑闪着明亮的大眼睛:“阿穆尔大哥,我哥哥有事要跟你讲,可你一睡就是两天,他不忍心叫醒你,我看他着急,就自己来喊你啦,一会你跟他说是你自己醒的好么?”
严欢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高大华丽的蒙古包里,这才终于想起,现在他在海拉尔,这里大概是乌力吉的家,这个姑娘应该就是乌力吉的妹妹了。
“哦,吉雅。”严欢挣扎着坐起来,揉着宿醉后疼痛的头颅:“有酒吗?我头疼,要喝点酒缓解一下。”
吉雅马上捧了一碗酒来,满脸崇拜地递给他:“阿穆尔大哥,你真是个英雄,我们部落里酒量最好的翁和日大叔都被你喝的晕过去啦。”
严欢喝了酒,感觉好了一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了库莫奚人的服装,心里一惊,忽又想到应该是乌力吉给他换的,随即释然。想到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惊慌,严欢不禁苦笑,自从被薛鹤骚扰过以后,他发现自己多少有点心理障碍了。
洗漱过后,严欢吃了吉雅给他端来的面片,顿时感觉好多了,便问她:“你哥哥在哪?”
一听他相问,吉雅立刻拉着严欢往外走:“他在议事厅和长老们说话呢,我这就带你去。”
出了乌力吉的家,严欢便看到了一望无边的辽阔草原,族人们在草原上悠闲地放牧,一些孩子在各家的蒙古包前嬉戏玩耍,看到严欢出来,很多人在篝火晚会上和他拼过酒的人都跟他打招呼,让严欢觉得连日来忧伤阴郁的心情瞬时开朗起来。
不一会吉雅带着严欢到了一个很大的帐篷里,里面坐着十来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正中的座位上,坐着乌力吉。
看见严欢进来,本来在说话的几个人都噤了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严欢莫名其妙地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到乌力吉身边,问:“你找我有事?”
乌力吉对着身后的位子做了个“请”的手势,严欢疑惑地坐下去,忽然间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对着严欢,右手抚着左胸,深深地弯下腰去。
严欢知道这是库莫奚最高的礼节之一,不禁吓了一跳,被针扎了似的立时跳了起来,呐呐道:“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乌力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阿穆尔兄弟,你先坐下,这件事说起来很长,我慢慢说给你听。”
说着一干人等都坐到了各自的位子上,严欢犹豫了片刻,也坐了下来,询问地望着乌力吉。
通过一路上的交流,严欢终于知道,他们是生活在柔然和匈奴领土中间的库莫奚人,库莫奚人分为五部,这一部叫做阿会部,一路上他们路过的小部落都是阿会部的附属,而部族的最大的领地在大兴安岭东南面的海拉尔,现在他们正是要回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