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桐正胡思乱想着,笼子微微一震,被放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启禀陛下,这位就是晋王进献的绝色美人,雪容公子。”张德福肥胖的身躯匍匐在地毯上,毕恭毕敬道。
陆霄自顾自地批着折子,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声音低沉而冷淡:“朕知道了。人搁这儿,你们都下去吧。”
“是。”张德福又深深磕了一个头,才窸窸窣窣爬起来,带着两个抬笼子的小太监退了下去。
于是,书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大陈朝年轻的皇帝,和笼子里有苦说不出的倒霉帝师。
秋雨桐活了两百年,什么世面没见过,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奇葩情况,紧张得嗓子都有点发干,忍不住默默咽了口唾沫,随即又开始唾骂自己。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把陆霄从八岁带到十八岁,这小子的剑术兵法谋略,哪一样不是他教的?只不过,只不过这小子如今长得大了一点,成熟了一点而已,可骨子里还不是自己那个小徒弟?
秋雨桐稍微镇定下来,又开始犯愁。
如今这个情况,他该怎么敷衍陆霄,才能蒙混过去?
总之,他既不想丢脸地暴露身份,也万万不想“伺候”陆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倒霉事儿啊。
秋雨桐忍不住又抬起眼皮,瞟了一眼陆霄。
巨大的紫檀书案之后,那位年轻英俊的人间帝王,似乎对笼子里的“绝色美人”并不感兴趣,一直聚精会神地批着那叠高高的折子,连头都懒得抬。
见对方一直低头批折子,并不关注自己,更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秋雨桐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这小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清心寡欲。
秋雨桐放下心来,这样就好办多了,只要硬着头皮把眼前这关蒙混过去,之后再想法子回到朔雪城,他就能重塑肉身,再证大道。
既然打定了主意,他也就不着急了,索性微微眯起眼睛,借着纱幕的遮挡,细细打量起了自己的得意门生。
书案之后,陆霄低垂眸子,全神贯注地批着折子,明亮晕黄的烛光,映照着他年轻的脸庞。
他已经完全蜕去了少年时候的青涩模样,曾经柔弱稚嫩的轮廓,变得棱角锋利起来,凤眼薄唇鼻梁挺直,简直英俊得无懈可击。
他看起来冷酷、坚定而且成熟,眉宇间是全然的帝王气象。
书房里非常安静,只有狼毫毛笔落在宣纸上的细微“沙沙”声,像秋日绵绵的细雨,又像微风拂过树梢。
秋雨桐遥遥端详着自己唯一的徒弟,心中感慨不已。
陆霄真的长大了,也成熟了。
不,不止如此……
秋雨桐轻轻蹙起了眉头。
不知为何,他隐隐觉得,陆霄和以前不大一样了。这种不一样,不仅仅是成熟或者稚气的区别,而是青年整个人的气质,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