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弘摇摇头:“那时阿母见我来了,便不再多说。本来子不言母过,我本不该将此事与你们说,但张皇后之事……”他看了刘槿一眼,叹息道:“我与丰王自幼性情相投,虽伴随殿下左右,但却亲如兄弟……”
刘槿却是一反平日的温和,想也不想就打断他:“什么亲如兄弟,你就是我的兄弟!”
“是。”宋弘眼底浮现出温暖笑意,顺着他的话道:“或许你们并不了解,但我阿母做事,向来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想提前将此事告知你们,也好让你们心里有数,至于将来如此,我只想请太子答应我一个请求。”
刘楠道:“你讲。”
“巫蛊一案,我本不知情,但如今想来,母亲在其中起的作用只怕不小,我虽为人子,却实在不能赞同她的所作所为。将来若是有朝一日,阿母犯下大错,只要不是谋逆大罪,还求太子饶我阿母与幼弟一命。若是涉及大逆不道之罪……”宋弘顿了顿,苦笑道:“我阿弟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更不可能以身犯法,还求太子看在我以此事相告的份上,高抬贵手。”
实际上宋弘这个消息的用处并不大,仅仅是提醒了刘楠他们,陶夫人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不过宋弘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立场,那就是不管母亲想要做什么,他是绝对不赞成,而且不会站在母亲那一边的。
宋弘自小跟陶夫人就不亲近,反倒是与刘槿更像亲兄弟,此事刘楠也是知道的,更兼他此时脸上流露出真真切切的痛苦挣扎之色,刘楠看在眼里,也颇为同情,觉得他实在是难做。
刘楠道:“阿弘多虑了,就算将来有个万一,阿父要追究你等罪责,我也会尽力求情,以免牵连无辜。”
刘槿也握住他的手恳切道:“阿弘,你放心罢,有我大兄在,定不会有事的,阿母的事情与你无关,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
宋弘定了定神,朝刘槿感激一笑,又道:“不瞒诸位,我还有一事相告。为陛下进献丹药的那名方士,祖上曾以精通仙术闻名,被韩国国君奉若上卿,后来韩国为秦所灭,闲杂人等四散奔离,此人也不知去向,相传早已成仙,如今这个王节,正是当年备受韩君青睐的方士之孙。”
刘楠点点头:“此事我也知道,难道他的身世有假?”
现在帮皇帝炼丹的术士叫王节,此前曾被刘桢赶出宫,但刘远现在已经离不开他所炼的丹药了,所以又将人给请回来,刘楠曾经细查过此人,发现他的身世并无可疑之处,也确确实实是在地方上颇有名气,再由颍川郡守举荐上来的。
但凡这种方士想要骗人,尤其还要骗皇帝,自然要将身世编造得神乎其神,越玄越好,刘桢和刘远能想到的事,刘远当然也不可能没有想到,在用王节之前,他早就派人将王节的身世调查得清清楚楚,也正是这一段来历,才更加取信了皇帝,让他觉得这人是有真才实学的。
而且丹药的害处,刘桢单凭一张嘴也说不清楚,它的后遗症与副作用,没有个几年是体现不出来的,用药之人最直观的反应就是睡觉睡得更香了,精神也更好了,简直身轻如燕,原本人到中年应该有的毛病通通都不见了,刘远每天除了处理政事,闲时还能跟美人调情亲热,连带思维也变得更加敏锐了,这些都是肉眼和身体能够看到,感觉到的变化,所以他自然认可王节。
就连刘楠,也觉得丹药虽然不好,但未必像刘桢说的那样可怕,他对这名方士的反感,更多来源于对方玄乎其玄的来历。
宋弘摇头:“他的身份货真价实,确实没有弄虚作假,其祖也确实曾为韩国国君所重,后来因战火而不知所踪,王节宣称其祖得上天所授神术,又传于其父之后方才成仙,此事却查无实证,自然想怎么说都由得他了。”
说到这里,他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但我却知道,他最初是由谁所荐。”
郭质和刘楠反应不算慢,立时就脱口而出:“韩氏?”
谁知宋弘却摇摇头:“非也,是韩国公主子尹。”
这个答案大大出乎意料,刘楠和郭质等人没听过韩氏上课,但如果刘桢或刘婉在这里的话,她们一定马上就知道这位子尹是何方神圣。
昔年韩国被灭,公主贵女们被掳至秦王宫,公主子尹就是其中之一,后来她们自然就成了秦王的禁脔,生死不得离,等到刘远成为秦王宫的主人时,这些人大都韶华已逝,刘远也没有将她们赶走,只将她们集中安顿在一处,那些资历老又有些能耐的,就挑出来充任教导宫女之责。
宋弘摇摇头:“那时阿母见我来了,便不再多说。本来子不言母过,我本不该将此事与你们说,但张皇后之事……”他看了刘槿一眼,叹息道:“我与丰王自幼性情相投,虽伴随殿下左右,但却亲如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