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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两人年纪大了、走不动了,他们这才返回白缎的家乡定居下来——而那里,早就因为身为“神匠故里”而迅速从一个贫困的小村落,变成了一做繁荣兴盛的小城镇。

这一世,周陌的身体因为年轻时损伤太大,的确没有活得太久,依依不舍得走在了白缎的前面。

这是他在两人开始轮回之后第一次先白缎一步离去,但即使他对于白缎极为担忧挂念,也抵不过寿数所限,无法强行逆天改命。

临走之前,他千叮万嘱要白缎好好过下去,不必太过悲伤,下一世……他一定还会找到他,与他重续前缘。

——毕竟,在两人最初相识的那一个世界,白缎曾在他的墓碑前做出过消散灵气的自杀行为,周陌实在担心白缎再傻傻得来这么一次。

自杀,无论从哪种角度来看都是不好的行为,甚至会伤害到自身的气运与灵魂本体。

白缎并不太相信轮回转世之说,只当是爱人在安抚自己,不管心中如何悲伤也只是含泪应了,笑着表示自己一定会保重身体,绝不做什么傻事。

周陌了解白缎,知道他言出必行,既然对他做出了保重就肯定不会胡来,这才怀着满心的不安与牵挂合上了眼睛。

周陌逝世、举国哀悼,老百姓们自发主动得披麻戴孝,仿佛痛失亲人,白色的纸钱于全国各地飘扬飞荡。就连小皇帝在得知这一消息后也快马加鞭,带着几名年纪较大的皇子赶来了白缎的家乡,在周陌的灵堂之上敬香悼念。

众位老友们都十分担心白缎的情绪,害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但意外的是,白缎看起来却相当平静。他有条不紊得处理了周陌的后事后便闭门谢客,过起了深居简出的平淡生活,甚至还收了几个心灵手巧的小徒弟,将自己的一身本事传了下去。

——他的爱人一直是个醋坛子,不喜欢他对别人展现出过度的关心,更加不愿意他们的二人世界里多出第三个入侵者,所以就算白缎一直想要收几名弟子,也着实无可奈何。

除了教导徒弟以外,白缎最常做的事情,大约就是去镇外的坟地中坐一坐了。

周陌与白缎的母亲都被葬在了那里,父亲的衣冠冢也被移到了此处,而白缎也早早给弟子们交代了自己去世后埋葬的位置,也算是“一家团圆”。

不知为何,每当站在周陌的墓碑之前,白缎总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他似乎当真经历过这样的情境,独自一人、孑然一身,望着周陌的墓碑茫然而不知方向……

也许这是他因为悲伤过度而产生的幻觉,也许在周陌病重之时他曾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总之,白缎一直都觉得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当他越是思考、越是回忆,那情境便越是清晰——甚至,白缎还会觉得,“梦中”的他看向墓碑的角度与现在都有所不同。

现在的他是站在墓前,低头望去,而在“梦中”,他的视角却是……仰视的?并不是跪在、或是坐在碑前的平视,而是真真正正需要抬起头才能看到的角度。

“梦中”,他就是这般靠在墓碑边,仰着头呆呆望着上面的字迹,然后……然后他似乎看到了周陌置身于一片耀眼的光晕之中,正在向他走来……

对于这些无法说清的谬误,白缎百思而不得其解,最终不得不将其归咎于梦境的混乱。

他轻笑一声,倒了杯酒洒在周陌坟前,向他絮絮着自己最近都做了些什么、几名弟子如何勤奋孝顺:“我本是不相信轮回之说的,但不知为何,最近总是觉得自己的确是有下一世的,而且还一定能与你再次见面。”顿了顿,他叹了口气,“真是昏了头了……”

到出第二杯酒,仰头灌进自己嘴中,白缎眼神微微迷离:“倘若能有下一世,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去呢?你不会因为在奈何桥上等我等得太久,又先行离开了吧?……明明我经常来到你的坟前见你,但你为何总不像梦中那般,也来见一见我呢……?”

说罢,他大约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可笑,轻哂一声,又给周陌敬了杯酒。

因为答应了周陌要好好过下去,所以白缎并没有糟蹋自己的身体。他的饮食起居一如往常,还有诸位弟子们照顾,但由于身子骨从小本就不算太好、再加上心情抑郁难以开怀,最终还是逐渐憔悴虚弱了下去。

弟子们担忧万分、焦头烂额,而白缎的情绪却反而因此而稍稍明朗,甚至笑谈他等这一刻已然很久。

众弟子们心中难过,只能暗暗垂泪,越发尽心尽力地照顾自己的师父,对于那位声名远播却又英年早逝的大将军摄政王也不知到底应当敬爱、还是应当怨恨。

直到两人年纪大了、走不动了,他们这才返回白缎的家乡定居下来——而那里,早就因为身为“神匠故里”而迅速从一个贫困的小村落,变成了一做繁荣兴盛的小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