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场战争中有无数人被死神带走,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魔物并没有成功越过高耸的城墙、侵入到教廷内部,也没有伤害到躲藏在教廷之内的人——比如那些手无寸铁的侍从,比如重病却生命力顽强的教皇,再比如某两位红衣主教。
在安顿好伤员、抚恤了牺牲教众,使得教廷重新恢复顺序、开始运作后,塞缪尔一反一直以来慈和温厚、不插手教廷教务的习惯,态度强硬得越过教皇、直接派遣安德烈率领骑士们将那两名“硕果仅存”的红衣主教捉拿、推上了审判庭,并在一众教徒与骑士的心悦诚服之下做出了将其收回职权、赶出教廷、发配边疆的决定。
——无论其余在战斗中牺牲的红衣主教如何利欲熏心、作风腐败、违背教规教义,但他们好歹能够在魔物侵袭之际直面危难、率领教众与骑士们抗击敌人。
即使保全自身是人类的本能,但如此懦弱胆怯,只会躲藏在后方接受保护的做法却对不起他们身上那一件以功勋与鲜血铸就的红色法袍,他们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继续担任红衣主教的崇高职责。
如此一来,所有的红衣主教都以合情合理“合法”的手段被判出局,没有一个人能够诟病其中的阴谋,而对比这些令人失望的红衣主教,圣子塞缪尔的形象则越发光辉伟大,威信也愈加如日中天。
在得知红衣主教全部或是死亡、或是被罢免之后,失去了继承人的教皇对此无可奈何,却不得不接受——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虽然大部分教皇都是由红衣主教继任,但教廷历史上却也并不是没有圣子受封教皇的前例。
塞缪尔实力强大、声名远播,又有着拯救教廷的功勋,得到了教众、骑士乃至大陆民众们的敬仰与信赖,可以说是继任教皇的最佳人选——也是唯一的人选。
无论是资历、地位、还是实力,塞缪尔都独占鳌头,没有一个人可以与之匹敌,而除了塞缪尔外,大众也绝不会接受另一个教皇的人选。
强撑着病体,苍老的教皇主持了盛大的教廷集会,一方面为了庆祝教廷面对魔物的伟大胜利,另一方面则趁势宣布下一任教皇的人选,卸下自己身上的重担。
他已经太老太虚弱了,这一阵子又因为魔物围城而熬干了最后一丝精力,实在无法继续强撑下去。很早之前他便在思考继任人选,却不曾想他一手提拔培养起来的红衣主教们却一个又一个得闹出了幺蛾子,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只手操纵着一切、将教廷极力掩藏的肮脏腐化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大概……就是神祇的旨意吧?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的继任者也经受住了考验、终于水落石出。教皇长长得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得想要将自己手中的权柄递交出去——他本以为这是一件很正常、众望所归的事情,却不料中途却又一次出现了问题。
有人对此提出了异议,坚定得反对圣子继任为教皇,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圣子塞缪尔本人。
虚弱得斜靠在象征教廷至高无上地位的宝座上,教皇目瞪口呆得望着一脸坚定的塞缪尔,简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而其余列席的主教、骑士与教众们也同样表情茫然。
“……为什么?”病重中的教皇连吐字都变得艰难,他深深望着塞缪尔,格外不解。
塞缪尔轻轻摇了摇头:“因为我没有资格继承这个位置。”
“除了你、以外,没有人、有这个资格。”教皇抓紧了座椅的扶手,用力说道。
塞缪尔坦然一笑:“不,我没有,因为我也同样违反了教规。”
说话间,他侧过头来,目光精准得捕获了隐藏在角落中的白缎,丝毫不再掩藏自己眼中的深情与爱恋。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深深恋慕着他,完全无法舍弃对于他的情谊。”塞缪尔迎着白缎震惊、无措又深受触动的眼眸,语气温柔而坚定,“我违背了教规,已然失去了继承教皇之位的资格,同样,我也不希望我的感情被一直深埋在心底,而我所深爱的人也一直以一个侍从的身份跟随在我的身边——我希望能够与他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收回视线,塞缪尔重新看向高高在上的苍老的教皇,他单膝跪地,摘下自己头上象征着圣子的冠冕,恭恭敬敬得置于自己身前:金色的长发也随之散落,蜿蜒低垂在地:“我早已经做出了决定,在解决魔物围城的危难之后,我将自贬离开教廷,还请……教皇陛下成全。”
看着两人的互动,安德烈的表情微微有些古怪,但他却什么都没有多说,反而转身走向受伤的骑士们,开始安排诸多战后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