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平日里练武,却是与战场上截然不同啊。”军中资历最老的李将军缓缓开口。
“既然孤到了这边关,就决计不可能一直gui缩于后方,不然孤来到这里又有何意义?”太子冷声答道,“孤也能理解诸位的担忧,既然如此,与其在以后临危受命,倒不如让孤在此时准备妥当、先发制人围困敌军的时候上场,危险性还能低上一些。”
听太子这样说,众位将领面面相觑,有些被太子说服,却又依旧不敢当真同意太子上战场——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战场形势千变万化、防不胜防,哪怕此次计划几近完美,他们也不敢保证能够万无一失。
最终,不知是由谁开始带头,众人竟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投向了安坐于营帐角落处、沉默倾听的孟晖。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所有人都能看出太子天不怕地不怕,却偏偏对这位玄臻国师礼遇有加到……甚至称得上惟命是从。哪怕明知国师从不参与军事,但每次讨论军务,太子也依旧会将国师请来,似乎只要国师在场、又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他便能信心大增。
众将领猜测,这是由于国师手段高深,能够dong察天机、卜算凶吉。只要一项决议在他面前通过而被有被国师批驳,那就相当于这个决定十之八九都没什么问题,可以顺利实施。
突然被众将领盯住、猛然从神游中回神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成吉祥物的玄臻国师:??????
环顾一周,孟晖沉默着看了看将领们恳求的目光,又对上太子渴望的视线,顿时感觉压力山大。片刻后,他合上双眸,不动声色的拒绝发表任何意见。
众将领大失所望,而太子却眼前一亮,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仿佛在炫耀——你们瞧,国师果然是向着孤的!
然后,明日太子亲自领兵的计划,便就此一锤定音。
第二天一早,三十万大军兵分两路,一路冒充急行军后疲惫不堪、急需休整的队伍请君入瓮,而另一路则按照太子的计划埋伏妥当,安静等待匈奴人瓮中捉鳖。
由于太子亲上前线、率军埋伏,坐镇后方的便是那员经验丰富的老将李将军,以指挥权来说,他仅在太子之下。
李将军率领几十名护卫jg兵与负责传达号令的旗语兵,寻了处可以清晰纵观战场的山崖,时刻准备一旦情况有变,便立即修正计划、临阵指挥。
而孟晖在自己的执意要求下也与李将军同行,身后则跟着那十八位已然被孟晖调教洗脑到唯他马首是瞻的安国寺僧人。
一切的进展十分顺利,匈奴人果然耐不住诱惑,对那一支“疲兵”发动了攻击,然后被引入了早已布置好的陷阱。
看着太子骑着战马、英勇无畏的在敌军中左冲右突,每一次马蹄落下,都会踩起一捧血花,李将军轻抚胡须,神色赞叹:“老夫曾听大将军说,倘若太子殿下并非一国储君,必然能够成长为足以庇护江山一世平安的骁勇悍将。原本老夫还觉得大将军言过其实,如今看来,殿下果然是天生将帅之才。”顿了下,他语气复杂,“殿下第一次上战场,表现便如此优秀,征伐间无半点犹豫迟疑,当真……”意识到自己接下来想要说的词并非褒义,老将军迅速将那句“冷血无情”吞了回去,转而提起了自己,“想当年,老夫第一次随父亲上战场,心里可是又惊又怕,握着武器的手都在颤抖,只能一路随在父亲身侧,受父亲保护。”
站在他身边的孟晖听李将军这样说,微微一笑。他早已从太子那里了解过军中诸位将领的生平事迹,此时便顺口反驳:“李将军初上战场,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少年郎,而殿下现在可已然加冠,心性胆气自然与少年人不同。”
孟晖这一句话说不上是真正的夸奖,仿佛只是陈述事实,但他身份超然、金口玉言,仅仅只是淡淡捧上一句,便抵得过旁人chui嘘数百句。
没有人会不喜欢夸奖,哪怕李将军主动以自己初上战场时的láng狈表现衬托太子,但听孟晖并未附和,而是出言宽慰,心里也着实是美滋滋的。
这般闲聊两句,山崖下的战况越来越激烈,匈奴自知不敌,转而试图突围。李老将军没有了jiāo谈的心思,一边时刻注意匈奴冲击突围的方向,一边示意旗语兵打出旗语、告知崖下军队重点防守的方位。
而孟晖也同样噤声,凝神俯瞰战场。明明场面极其混乱、明明厮杀中的将士们看起来那么的渺小,但他却依旧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身穿黑色铠甲、挥动长戟,冷酷而果决的结果一条又一条人命的身影。
“然则平日里练武,却是与战场上截然不同啊。”军中资历最老的李将军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