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分析,陈氏想想也对,既然选哪一方都会得罪另外一方,倒不如另谋一桩,自己身份低微,届时请宗族出面便是,便笑道:“只求贤妻,不怕娘给你挑个无盐女么?”
赵肃噙笑:“娘挑的人,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我若说了这句话,才是多此一举。”
他根本就不指望这种盲婚哑嫁能娶到天仙美女,自来到这里之后,他也算去过不少地方了,总的来说,江南一带由于生活富庶,女子普遍要美貌些,京城天子脚下,高阀贵妇也不少,层层衣饰这么打扮下来,饶是原本面目寻常,也能衬托出几分贵气。
像李妃娘娘这样赏心悦目的美女,已经是极难得了,否则也不会令裕王倾心,但那毕竟是别人的女人,身份又摆在那儿,赵肃也仅止于欣赏罢了,绝无旁得心思,至于要说让他神魂颠倒的,还真没有。后世风行于所有传媒,让人眼花缭乱的各色美女,早就把每个人锻炼出百毒不侵的免疫力,更何况,赵肃性情看似温和,实则偏于冷淡,又不是雏儿,戏本里那种看到个女人就想压倒的情节,基本是不存在的。
“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个人选来,要说这个人,与你还有些渊源的。”
赵肃诧异:“喔?”
“便是长乐陈家的小姐,上一回他们似乎就有结亲的意思了,只是你还没回来,我也不敢贸然应下。”
陈洙的堂姐妹?赵肃在脑海里搜索着陈洙与他说过的几位姐妹。“不知是哪一房的?”
“好像是二房的,陈洙公子的堂妹,还是位嫡出的小姐,我打听过了,这位陈小姐温婉贤淑,见过的人没有不称道的,就是身体弱了点。”
赵肃沉吟:“嫡出庶出倒无所谓,我只怕她是嫡出的,便待您有所轻慢。”
陈氏心头感动:“枉你镇日忙着公务,还要为这种小事费心,陈家家风严谨,调教出来的子女品行都是不错的,陈洙公子不也和你是好友么,你可向他打听一下。”
赵肃点头,不愿在这件事上花费过多的心思。“那如此就由娘来决定吧。”
大年初三。
赵谨与吴氏正在吃早饭,忽闻下人来报,说赵希夷来访,两人齐齐愕然,忙起身到前厅相迎。
赵希夷是赵谨的亲伯父,又因是致仕下来的,连本地知县也要礼让三分,吴氏自然不敢托大,平日那些精明厉害全收起来,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地拜见大伯,又互相恭贺一番新禧大吉之类的吉祥话,这才分头落座,让人奉上茶点。
“昨日才到大伯家拜过年,怎么大伯今日倒是亲自上门来了?”吴氏笑说,有些奇怪。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件事情,想与弟妹商量商量。”赵希夷看了赵谨一眼,“子恪,你先下去吧。”
赵谨直觉这事是与自己有关的,当即就有些不乐意了:“伯父?”
吴氏见赵希夷面露不悦,忙道:“谨儿,你先下去。”
看着赵谨不情不愿离去的背影,赵希夷微微摇头,开门见山道:“弟妹,事到如今,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赵肃这次回来,你可曾上门探望过?”
吴氏本还诧异赵希夷为何如此郑重其事,闻言当即面色一变。
见她那样子也知道指定没上过门,赵希夷顿足叹息:“弟妹啊弟妹,你怎就如此糊涂!赵肃本是赵家子,你是希峰的嫡妻,正房夫人,就算他将来官做得再大,也得喊你一声母亲大人,可你现在死命将他往外推,还把他们母子赶出门,又是怎么回事?”
吴氏咬牙不语。
“这些年来你对他们母子做的事情,我都听族长说了,如果赵肃身无功名也就算了,可他现在不仅有了功名,还是前途无量,你还这般对待他们,将来连累子恪事小,只怕还要连累宗族!”
吴氏不是无知妇人,可被他这一番话压下来,也觉得喘不过气,只能强笑道:“大伯有所不知,赵肃生母出身低微,一介奴婢,却不知廉耻攀附主家,论理我当初就是打死了或卖出去也不为过的,可念着她怀有身孕,这才忍了下来,谁知她得寸进尺……”
赵希夷有点不耐烦:“以前的事情如何,我略知一二,现在也不是追究详情的时候,如果你现在还固执己见,只怕对你无甚好处!”
吴氏不以为然:“大伯莫要危言耸听,如今谨儿已经是举人了,您是他的嫡亲伯父,本该多多鼓励他,却怎的为赵肃母子说起话来,我知道如今赵肃虽然为官,可也只是翰林院里一个小小学士,离平步青云还远着呢,待今年会试之后,指不定谨儿也能金榜题名,届时又何须倚仗他一个庶子?”
见陈氏不语,赵肃便柔下声音:“娘,你半生凄苦,是该时候享享福了,先前我不愿意让您操心,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年纪尚轻,如今徐、陈两位大人盛意拳拳,拒绝哪边都不妥,不如由娘来出面,我不求门第家世,只要温柔娴淑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