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赵肃有问必答,含笑束手时,似乎显得有些弱势,然而旁人若仔细一瞧,就会发现,他的举止言行,实是一种安之若素,不亢不卑的气度。
赵肃道:“南下时,我见了佛郎机人的船舰,知陛下对此大有兴趣,正想进宫详禀。”
张居正笑得意味深长:“喔?我还道你是为了陈以勤和葛守礼致仕的事情。”
赵肃有些意外:“陈、葛二位阁老要致仕?”
张居正见他确实不知,便道:“他们已经上了请求致仕的奏疏,只等陛下批复,左右也在这两日了。”
赵肃叹息:“两位大人为官清正,数十年高风亮节,是该好好歇息一下了。”
张居正道:“少雍若是有事面见陛下,但去无妨,就不必与我闲话了,等过几日你回内阁再叙不迟。”
赵肃道:“既如此,肃便先行一步,元翁走好。”
张居正点头,待他上前错身而过时,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量说了一句话:“陈以勤、葛守礼一去,就要恭喜少雍更进一步了。”
赵肃脚步不停,恍若未闻,转眼便已走出老远。
张居正看着他的背影,微眯起眼,良久才叹道:“赵少雍风华正茂,将来大有可为!”
他比赵肃大了整整二十岁,言下之意,颇为自己的年纪而感慨。
站在旁边的张四维一笑:“元翁正当盛年,何故发此慨叹?”
“此人隐而不发,诸事忍让,甘愿屈居人后,且不重虚名,与他老师高拱大有不同。高拱此人,我尚摸得清他的想法,但赵肃的心思……”张居正顿了一下,摇摇头,没说下去。
“元翁多虑了,如今考成法卓有成效,您朝野皆有威望,何惧区区赵肃?”
“我当然不惧,但陈以勤、葛守礼这一走,论资排辈,就该轮到他上来了,而你,也要排在他后面。”他瞥了张四维一眼。“此人对我的政见,时而赞同,时而反对,让人捉摸不透,有他隔在中间,于新法总归有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