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世嘉嘴角一咧:“高兄可知谦虚二字如何写?”
高展明耸肩笑道:“此言并非愚弟所做,而是嘉州百姓万人联名上书所写。若当不起一声贤士,岂不是辜负了万千百姓的拥戴?”
刘世嘉一怔。高展明说的确实是实话,嘉州百姓联名上书给朝廷请求为高展明升官,那份联名书还被高嫱拿来在朝堂上给众官员看过,虽然高嫱本意是给高家长脸,希望借高展明在民间的声望暂时挽回一些如今高家被人诟病的局面,但这份联名书应该是不会作假的。假如高展明真的是徒负虚名,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百姓愿意为他联名上书呢?即便是强迫的,要强迫上万人也太难了,如果高展明不是好官甚至是个庸官贪官,那么此举弄不好还会引起老百姓的反抗,造成动乱,更是得不偿失。而且听说百姓联名上书,还千里相送,这都是民间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高展明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怕是做不到这样的。
想到这些,刘世嘉一时有些茫然了。难道高展明真的是个有本事的贤臣?那可真是奇了。可不管如何,高展明这样自己夸自己,还是叫人怪不舒服的。
一旁的子弟听见了高展明对的下联,立刻拍手叫好:“好,对得好!”
他们听见刘世嘉出言讽刺高家,虽然心里也知道确实是怎么回事,但是只能敢怒不敢言。而高展明对的下联,只是夸自己,却没有提高家,也就是相当于对号入座,把刘世嘉讽刺高家的事揽到了自己身上,反倒把高家给撇开了,还替他自己搏了把面子,实在太聪明!
坐的远些的子弟竖起耳朵都没听见到底说了些什么,互相探头探脑的询问,恨不能把台上正咿咿呀呀唱戏的戏子们都封上嘴。
高展明微微一笑,道:“我再作个横批如何?横批是——公道自在。”
刘世嘉的脸色更黑了。高展明还真是脸皮够厚,把自己夸了一番还不算,再弄出“公道自在”四个字来,更显得他清者自清,不屑于与误解他的人争辩,刘世嘉反倒成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小人了。
刘世嘉本想借机给高展明一个下马威,他也知道高家子弟虽然讨厌他却不敢拿他如何反倒还要来讨好他,因此他自以为出了这个上联,一定能看到高展明尴尬的脸色,没想到到头来哑口无言的人竟是他自己。他瞪了高展明一眼,皮笑肉不笑道:“高兄果然有文采。”说完了就把此事揭过了,伸筷子去夹菜。
高展明却不走,淡声道:“我的下联已对上了,刘兄不是说好了要干了这杯酒吗?难道刘兄对我的下联不满意?”
刘世嘉顿时懊恼不已。他方才已经说了只要高展明对的上,就把面前的酒喝了。现在他要是不喝,就是违背了他自己说过的话,要他说高展明的下联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到时候争辩起来,高展明更能占得上风。可他若是喝了,就等于他赞同高展明的对联,承认了高展明的功绩。
局面一时僵持住了,刘世嘉身边的人悄悄拉了拉刘世嘉的袖子:“爷……”
刘世嘉终是无可奈何,恶狠狠地瞪了高展明一眼,将面前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高展明这才满意,又说了几句恭维刘世嘉的话,这才转身回了座位。
方才高天文坐得较远,台上的戏曲声盖过了高展明和刘世嘉的对话,但是坐得近的子弟把话传给坐得远的子弟,这会儿高天文已经知道了刚才的事。
高天文凑到高展明耳边,笑道:“君亮,真有你的,你的下联对的真是漂亮,看那刘世嘉简直无话可说了!”
高展明淡淡道:“我是在替他解围。”
高天文不解,但高展明并没有再停留在这个话题上,认真地看起了台上的戏。
当天晚上,宴席上发生的事情就传到了高嫱耳中。刘世嘉在京城里的一举一动,高嫱都找人监视着,刘世嘉和高展明参加的宴席上她自然也安插了耳目。
耳目将刘世嘉出的上联如此一说,高嫱顿时勃然大怒:“他难道是在讽刺哀家?!”
那人道:“他似乎是在讽刺高御史。”
高嫱一怔:“高御史?”
于是那人将高展明的下联和横批如此这般说给高嫱听。
高嫱听完皱眉,发现如果把高展明代入刘世嘉的上联中,似乎也说得通。她虽然还是恼火,但是火气已经没有那么大了,冷冷道:“这刘家的人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真是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
高嫱想了会儿,道:“我让咱们的子弟去亲近他,却屡屡碰壁,不过看今日的局面,高君亮在他手里倒是不会吃亏的。你传我的话去,告诉高君亮,让他接近刘世嘉,最好趁早打消了他和赵家结亲的念头!”
刘世嘉嘴角一咧:“高兄可知谦虚二字如何写?”